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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口有家台南土魠魚羹店。店內的擺設簡潔清靜,給我一個良好的觀感。這家小店與一般飲食店不同之處,座位寬敞桌面整潔,給人一種明亮的視覺。據他的兒子告知,這家店已有廿餘年之歷史。由於媳婦來自台南土魠魚羹之家,故對土魠魚羹之生意十分拿手。

初開始經營,她們只是用手推車四處遊走叫賣。經過一段時間的辛勤經營下,生意日漸走上軌道。未及三年光景,他們已攢積了兩家店面,規模之大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這日我但朋友光顧此店,我們在樓梯旁找到一副雙人座位。

兩人坐定之後,我點叫了土魠魚羹和小菜。茶水與溼紙巾送上來之後,我們才互相聊起近況。不一會,點叫之土魠魚羹和小菜送上來。我們邊吃邊談,並從中了解到孩子的近況不錯,這樣就讓我放心不少啦。

這家的土魠魚羹,製作上相當注重素材之新鮮。他們寧願多付些成本,購買來自澳洲急凍而新鮮的土魠魚。這種洋貨的品質上選,肉質較嫩,每條之重量皆在四~五公斤上下。儘管店內品質要求嚴格,但因他們的貨款付得爽快,所以,供應者與店裡彼此之間合作愉快,從無埋怨或計較之事兒發生。

土魠魚酥炸工程繁複,通常都由媳婦擔綱責任。首先她會取出魚體解凍,再用清水沖刷外表,之後才將牠破肚把內臟清理乾淨,然後再以私家調配的醬料醃漬。醃漬經過十二個鐘頭,取出之後裹粉下鍋油炸,炸到金黃焦面,這才打入容器內備用。

由於每條土魠魚之水準整齊,品質劃一,故其肉質堅實甜潤一致,入口油脂之香氣四溢滿嘴,越嚼越香,口感十分特別。台南有位股東年高德邵,每趟去南台灣總得抽空前去問安。

我與這位股東,從無到有一起打拼過來,兩人交情非同泛泛。他深知我有愛吃各處料理的毛病,因此,趁著探望他的機會裏,他會帶著我到處去嚐鮮。在某次的「沙卡里巴」(盛場)之行裏,他特別的將土魠魚介紹給我,於是我對牠有了更深之認識。

吾友說:「土魠魚就是日本人常說的『鰆魚』,台灣人則稱呼牠叫『白腹仔』。牠與鯖科和鰹科是親戚,可是牠們的肉質和口感各異其趣。嘴利之饕家,矇著眼吃牠立可分辨出來。不過,一般人同吃無法分別牠們。」

台灣沿海之土魠魚,盛產於秋末冬初。供應之空窗期,則由澳洲海域捕獲之土魠魚墊檔。這兩地之土魠魚品質小有差異,但還不至於被拒絕的地步。土魠魚羹亦各以特色,澎湖土魠魚羹湯清,台南則湯近濃稠。但不論清湯或濃稠,在下都覺得口味適合可以接受。

一碗土魠魚羹放肉五、七塊,澆上各家獨自熬煮出來的高湯調拌,甘醇香甜非常可口。若是搭上油麵條或意麵,交織出來的滋味又是另番滋味。挾一塊炸得香酥的土魠魚塊,沾些豆瓣醬或辣椒醬,更能突顯出土魠魚肉的鮮甜脆嫩。

自從和兒子一起,吃過澎湖的土魠魚羹之後,其他地方之土魠魚羹好像味道不對。去歲,友人送我一條新鮮肥美的土魠魚。老妻將其頭尾與骨架,加入凍豆腐煮成味噌湯,湯甜肉嫩一吃難忘。

魚身中段之肉沏成魚柳,輕灑鹽巴乾煎再汆些米酒,其滋味雋永令人追味。另有魚片照燒稍帶甜味,吃進嘴裡不輸燒烤之鰻魚。搭配熱騰騰的白飯,唏哩嘩啦的,三碗白飯一起落肚毫無問題。

還有鹽烤或串燒,滋味之美有如天成。至於普普通通醬油紅燒,亦可讓人吃得嘖嘖讚美不已。總言之,這種不甚起眼的土魠魚,只要烹調者稍微用心,就可烹調出美味來。因此在我眼裡,牠可是高檔的漁貨咧。

每次和台南股東見面,吃土魠魚羹好像是例行公事。吃過之後下個節目是去釣狗魽魚,這是小孩子時代的玩藝兒,如今五六十歲年紀依然樂此不疲,還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咧。摸魚捉蝦與垂釣其樂無窮,夏日人在水中透心涼快,所有的煩惱鬱悶一掃而光。

在我諸多記憶之中,某日在學校上課之時,因為九九乘法沒背熟被老師罰站。消息不知怎樣飄進表哥耳裏?下課回家前腳剛踏進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陣蓋頭的火暴栗子。事出突然無所防備,讓我整個人愣立在原地忘記反應。稍頃,頭心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此時我才本能的反應出來。

「哇!」的一聲狂哭出口,書包一丟,人便抱著頭衝哭出門。稍微辨清方向之後,這便朝著河壩狂奔而去。家人在背後爭相呼喚,但我都聽若無聞埋著頭直往前衝。抵達防波堤上,手撫著痛處哭叫一陣子,這才收淚停止哭聲。

此時防波堤另端出現一個人影,一看是熟人趕緊閃避到防波另面,藏起身子生怕糗相被人看見。這裡正好接近水涯,找塊平坦的大石頭坐上去。雙腳伸入溪水之中,晃盪著讓溪水沁涼我的嘔氣。

過一會兒心情平靜下來,安心的眺攬著溪水對面的山嵐風光。死黨文彬牽著他家的水牛,走到入神的我背後,「哇!」的出聲讓我嚇一大跳。轉頭看是死黨過來,頓時心花大開嘿嘿笑出聲來,兩個頑童湊在一起,走入水中玩將起來。兩人在溪中嘻嘻哈哈大笑不停,並且還互相撥水打起水仗。

我因初玩水仗抓不到撥水要領,所以,被文彬撥得混身溼透。趁著陽光當頭脫下衣服,扭乾水分攤在石頭上曝曬。未幾,文彬提議到溪尾去釣蝦。我說沒有釣具如何釣蝦?文彬說:「看我的就是啦。」於是兩人走向溪尾,各拔一枝長壯的狗尾草,將其尾端之花籽去除。

文彬開始教我使用狗尾草釣蝦之法,然後說要兩人比賽看誰釣得多。我們翻抓水石下之釘螺,敲殼取肉綁在狗尾草的尾端,以它當做釣餌誘釣溪蝦。我們兩人分開,各選一個自己中意的釣點,随之比賽開始各自努力。文彬手巧很快就有收穫,我則手拙老半天釣不到一尾。

文彬他要我心平氣和勿要暴躁,他還教我許多釣蝦的訣竅要領。可惜我的反應遲鈍,徒只看人釣獲兒自己望水興嘆罷了。文彬見我久無收穫,跳過大石來到我身邊,再次將蝦要領教我一遍。

但見他輕巧的將螺肉綁好,接著將草梗深入大石之下,手指輕輕拈動草梗,時進時出於大石下,引誘躲在大石下的溪蝦探頭取食。好傢伙真有一套,一會兒石下就有動靜了。一隻大溪蝦伸出長螯夾住螺肉,我想開口文彬卻用食指押著嘴唇,意思要我噤聲不要驚動蝦子。

他用右手慢慢拉出草梗,蝦子卻雙螯緊夾著釣餌不放。文彬將蝦子引出石下之後,將左手慢慢伸入水中,拱個穴狀置放在蝦子背後。接著一個頓動蝦子放鬆雙夾往後彈去,輕鬆就落入文彬手中矣。

這種手法讓我嘆為觀止,於是便問文彬為何將手放在蝦子背後?他說:「蝦子遇驚便往後彈,這是它們的特性啦。俗話不是常說『蝦子倒彈』嗎,我就是利用它的特性捉到它的呀!」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有著文彬的指導我也逐漸上路。

半天下來我也收穫不少,可是一比下來卻相差得太遠囉。之後我在溪中玩樂之時,這套釣蝦法讓我搏得不少掌聲。暑假返鄉之時,我很想將這套方法傳授給孫兒們。可歎的是現在的每條溪水,大都受到工業化學嚴重之污染,水族無所棲息而消失無蹤,根本就無蝦可釣弄了嘛。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