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洛克西姆的過客-第七章、聚光燈 (全文完)

版主: 林宇軒謝予騰跳舞鯨魚林思彤麻吉ocoh

星球上灰白色的星塵散落著,從亞尼斯所站的位置往前往去,有不少隕石撞擊的坑洞,遠處有起伏的山巒。這是一個未被開發過的原始星球,與先前到過的人造星球有著很大的不同。亞尼斯來到這裡並非在計畫之中,也偏離原先的航線,儘管如此他知道自己必須與對方見上一面。
那個人是蜜西倫,在過去是一個傳奇的旅行家,也曾活躍於電影、音樂、歌劇等幕後的靈魂人物。對亞尼斯來說,她是赫米拉成為一流演員的推手,也是促使兩人從相遇到結婚的角色。當然更重要的是,蜜西倫也改變亞尼斯年輕時對於家庭、生活等不滿的想法。
小屋的入口就在一處隕石坑旁,亞尼斯並不能很確認對方是否還居住在這裡,畢竟從那之後就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更不用說現在的她如果還活著,可能都超過九十歲,已經跟星球的年紀相近。
正當亞尼斯靠近,一個聲音從他身邊響起:「你是亞尼斯吧!好久不見了,有二十年?三十年?」蜜西倫笑著說道,她的聲音對亞尼斯來說還是那麼的熟悉,彷彿歲月並沒有在這段時間改變過什麼。但當亞尼斯轉身看向她時,才明白一切並沒有他所想的那麼美好,蜜西倫坐在輪椅上,她的左眼也因為沒有電流傳導,而顯得昏暗。
「真的是很久不見。」亞尼斯覺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顯得沉重與傷感,要是這幾年有空能來拜訪,或許就不會像現在一樣感到抱歉。
「瞧你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是不是又惹赫米拉生氣了,哈哈!就跟我所想的一樣。」蜜西倫笑道,她雖然坐著輪椅,但似乎並不影響她的行動。
「才不是呢,我到這裡來主要是因為……」亞尼斯想表達是為洛克西姆的事情前來,卻又說不出口。他明白他並不在乎洛克西姆有關的事情,甚至可能不是為了桑曼亞,為了自己,或任何他能想的出來明確的動機,也可能從開始就與這些事情無關。
如果要偏離原來的計畫,去拜訪任何人都可以,但亞尼斯只選擇與蜜西倫見上一面。那麼一切就沒有那麼複雜,他就只是為了見她而來的。當腦中散亂的編碼逐漸變成清晰可見的文字,亞尼斯看向前方的蜜西倫說道:「能見到妳真好。」
蜜西倫笑了出來:「怎麼說的好像見不到我一樣,我可健康的很。」她用大腦的程式驅動輪椅,在亞尼斯面前做出了數個花式的動作,心滿意足後才又接著說道:「當然,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在年輕一回。」

***

赫米拉望著飛船外的星海,今天是她在靜默的死亡最後出演的日子,也是她生為演員這麼多年來結束的一天。雖然之後還會因為這部影片出席一些活動,但她知道她已經不會是那些活動的主要角色。她現在的心情很平靜,就像在靜默的死亡最後一幕,當扮演配角的她來到女主角的住處,卻發現女主呆坐在椅子上,就如同那些她所調查的人一樣,等待死亡的到來。她沒有再去試著阻止,離開了那裡,回到自己本來的生活。
「我沒想到妳會來接我。」赫米拉向賽蓮娜說道,儘管她是自己的女兒,即便知道再多她的想法。但對於赫米拉而言,這些都只是她自己知道的,卻不是她能控制或能夠改變的。
「我只是剛好經過。」賽蓮娜知道自己該像赫米拉坦白,但她卻又不願意表現出來。
「是嗎,那還真是難得。」赫米拉露出微笑,要是在工作的場合,只要她一個眼神或動作,都能讓人照她想的做,但唯有自己的孩子從來都沒有順著她的想法,「今天還真是漫長的一天。」
「這還真不像妳會說的話,我覺得妳應該繼續當一個演員。」賽蓮娜說道,關於赫米拉引退的事情,她不但沒有向外界透漏風聲,甚至連自己的家人也是消息出來後才知道的。
「其實我一點都不適合演戲,很多時候我都只是想著要怎麼扮演好一個母親,或一個自己完全不明白的角色,但實際上我知道做的並不完美。」赫米拉讓自己深陷在飛船座椅的軟墊裡,這麼多年來她覺得自己不像亞尼斯一樣,真的渴望家庭,或一個安穩的地方。但真要說她想要什麼,或這樣有哪些不好,她也說不上來。
「那妳還真是任性。」賽蓮娜笑道,這或許是這麼多年來赫米拉向她表達自己真正的想法。現在的她就像一個不成熟的孩子,既不是那個眾人所知的影后,或是那一個嚴肅道不行的母親,「妳還記得以前妳常會提到蜜西倫的事情嗎?」
「我當然記得,就算是現在我們還是不時會見面。」
「當我們無法成為他人所希望的,至少我們還能勇敢的做自己,妳不都是一直這樣告訴我的嗎?」賽蓮娜說道,這句話也是蜜西倫經常向赫米拉所說的話,以往不論遇到什麼事,她總會說起與蜜西倫有關的故事。
「可能真的是如此,那麼妳呢?」赫米拉反問道。
「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吧,但我想父親說的沒錯,追逐孩子的身影確實挺有趣的,而且我覺得自己應該要做些什麼。」賽蓮娜說道,雖然對於家庭來說她還是有些不適應,但卻與過去不同。
「那還真是一件好事,不像我到現在有很多都還想不明白。」對赫米拉來說,家庭對她而言一直都是個模糊的概念,彷彿既存在她大腦的程式裡,卻又不是可以輕易運算出答案的。
「那麼關於洛克西姆的事情,應該也是妳計畫的吧?」
「我確實是想了一些,但沒想到會這麼順利,我最初只是希望亞尼斯能給自己來一場旅行,於是便拜託羅達然幫忙。這方面可能也與桑曼雅的事情有關,才使得他有了之後的計畫。」赫米拉一邊說道,一邊也向賽蓮娜揮了揮手,「放心好了,我不打算阻止妳們,很多事情我都從露麥西老師那邊聽說過。」
「是嗎?」賽蓮娜說道,雖然就如同特博德與她所猜想的一樣,一切都是出於母親的計劃,但赫米拉卻沒有反對的這點讓她感到有些意外,「那麼妳之後有什麼計畫呢?」
「這我倒是一點都還沒有想,可能之後會有些想法,或是哪一天又忍不住想要演戲也說不定。不過能肯定的,是我想要休息一陣子吧。」赫米拉說道,對她來說要假想演戲的內容與角色是容易的,不過要是失去演員的身分,當她不再是那個被人所景仰的影后赫黛拉,而是回到赫米拉的自己,那就困難的許多。
「那麼再回去之前來家裡面坐一會如何?我想孩子們也很樂意看到妳的。」
「雖然我不應該拒絕妳的邀請,不過下次吧,送我到附近的星球上就好,我還想要到處逛逛再回去。」赫米拉緩慢的說道。


***
赫米拉沿著街道緩步慢行,在充滿各種電子螢幕的大樓上,刊登的都是最新流行的電影與明星。她的身影早已消逝在其中,就連一般的報導上也很少刊載,她也不用再去掩飾自己的外表,擔心會被路上的粉絲發現。
赫米拉跟在排隊電影的人潮後面,一邊聽著前面的人討論將看的內容,她說不上是特別感興趣,談話裡有許多她未聽過,陌生而模糊的詞語。她轉動著自己的雙眼,試著從大腦的程式中回憶起,賽蓮娜、特博德或桑曼雅喜歡的話題,試著想要產生一些聯繫,卻發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跟他們討論起這些東西。
她並非很少看電影,大多數的影集從熱門到冷門,幾乎都在她大腦的記憶體中。但有時那更像個龐大的資料庫,她通常是為了看演員的演技、導演拍攝影片的技巧與手法、一些瑣碎的細節而去看這些影片。她已經很少會悠閒的躺在電影院的沙發上,跟其他觀眾隨劇情的發展驚呼或是有任何心情的轉變。
「我想要看這幾部電影。」赫米拉向售票的人員說道,若是以往她可能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但現在不同,就算一整日待在電影院中,也不用擔心工作或其他的問題。
當赫米拉將注意力從手中剛買的票劵轉移,吸引她目光的是一對母女,女孩拉扯母親的衣服,吵鬧著她想要看的電影。許多思緒在她大腦的程式裡啟動,關於不被再被約束的自由、無法返回孩子年代的悲傷,或是身為一個母親在此時面臨的抉擇與無奈,以及許多。
赫米拉露出微笑,她又想要演戲了,如果能把此刻心情演出在某的角色上,肯定能受到觀眾的好評。但她並沒有做出行動,直到母女的身影消逝在她的眼前,她緩步走向電影放映的大廳,拿出她的一張票劵。隨著她進入大廳,她的身影也消逝在人群之中。

***

「很高興我們聊了這麼多。」蜜西倫向亞尼斯說道,「關於你這次的旅程應該也快結束了?」
「我想之後還會再去一些星球,但變化應該不會太大。最後我還會與羅達然見面,或許在那裡會能知道關於更多洛克西姆有關的事情。」亞尼斯說道,關於這趟旅程從為了桑曼亞,到與洛克西姆有關的人見面,以及在途中經過的許多,但最後也就只是一場再簡單不過的旅行。
「那還真是不錯,說得我也想要再到不同星球上旅行。」蜜西倫顯得相當興奮,亞尼斯很難想像要是到她的年紀後,是否還能保持這樣的想法。
「不過妳應該去過很多地方了,關於宇宙的景色與變化應該早就已經看遍了吧。」
「是啊,但雖然如此,只要想到能跟不同的人接觸,再看見一些特別的景色其實也挺不錯的。不然我們總不能只靠大腦的程式所產生的影像,來構築整個宇宙,對我來說那還是有差別的。」
「可妳最後還是選擇居住在這個星球吧?」
「是啊,本來是因為還有想見到的人,但現在大部分記得我,或與我認識的人都已經越來越少。」蜜西倫望向星球的遠方,那裡只有緩慢揚起的星塵,「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會服輸的。」當蜜西倫說起這句話的時候,亞尼斯想起過去蜜西倫那望著星海,不懼未來的身影。
「旅程結束後我還會再來的。」亞尼斯說道。
「是嗎?不過那時候我可能已經踏上新的旅途。」蜜西倫輕快地說道。

終章

當宇宙列車駛離車站的聲音響起,亞尼斯與赫米拉向桑曼雅告別。直到列車在遠方化成一條銀白色的光,兩人才轉身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本來以為早習慣孩子的獨立,面對桑曼雅的離去時兩人都不會有太多的想法,但在此時又不免變得沉重許多。
「我想我應該還是要找多一點人來送行的。」亞尼斯說道。
「但我覺得這樣也不錯,至少我們有更多時間跟她告別。」赫米拉說道,此時又有不少人潮緩慢地湧入月台。
「感覺他們都有了自己的計畫,我們卻還沒想好自己要做些什麼。」
「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吧?至少我們不用再替他們煩惱。」赫米拉說道,「說一說關於這次旅行的事情如何,我們都還沒有時間討論到這個呢。」
「關於洛克西姆嗎?我想這是一場有趣的旅行,尤其是到了最後。」
亞尼斯回憶起這趟旅程最讓他產生印象的,可能是在不同星球上的遭遇,或是年邁的伊佐頓與那把小喇叭,又或是在烏索拉的星球,用鏡頭追逐那些飛逝而過的景色,以及與約賀曼與那萬象星塵的宇宙。最終他拜訪蜜西倫,並在那之後與羅達然相遇,他向他介紹起洛克西姆之前的擁有者,聊起了關於洛克西姆與其有關的事情。
亞尼斯望向月台的人潮,與剛駛進月台的列車,他向赫米拉說道:「妳覺得洛克西姆只是一個星球嗎?我本來想著或許在整個旅程結束後,會發現什麼不同的地方,但即便見過之前的擁有者後,我也很難說出它獨特的地方。但我想妳應該知道些什麼,我聽羅達然說,會有這次旅行主要也是由妳先提起的。」
「我很難說出洛克西姆的不同,不過對我而言,那象徵著一個不能遺忘的過去,這樣我才不用擔心忘了自己是誰。」赫米拉說道。
「可是在我接觸洛克希姆有關的人時,有不少人都不願意提及。」
「那也是很正常的吧,如果它真的那麼重要,又怎麼能是隨意告訴他人,或被人察覺的。」
「卻也有抱持不同想法的人,有人選擇遺忘,有人做了些改變,還有的有著不一樣的宇宙。」
「是啊,或許一點意義也沒有。相較於整個宇宙,或與我們認識,或其它萬物之間,我們都只是彼此的過客。」赫米拉說道,「也可能我們就像洛克西姆一樣,終有一日會被人所遺忘。」

(全文完)
感覺上
亞尼斯的旅行還有不少可以填充的地方
不管是行程和遭遇
還包含主角們的內心世界

作者作品中的主角總是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憂鬱
亞尼斯也不例外
家庭成員的參與使得這故事顯得有點不一樣
亞尼斯的想法很單純
只是隨著命運的指引前行
沒有強行要達到什麼目的

也因為主角的個性
使得故事的發展失去了明確性
即使終章結束
故事也沒有一種真正結束的感覺

期待作者往後作品中
能賦予主角更多的積極性
創作出有別以往的作品

ocoh說
感謝花時間的閱讀與針對每一篇的回覆。

角色細節的處理與故事的平衡性我想還要在多琢磨,我自己會希望以故事或情節為主,而少了一些人物的塑造

經過一段時間再反覆看這篇作品時,也確實覺得有不少能增加的情節與內容,讓整體可以更加飽滿一些

我想這也是值得思考的地方,因為我常希望不要過度去引導讀者,而是建立一個有範圍的空間,讓讀者能充分在其中想像與互動,但有時候這也會產生一些相對的問題

我想要如何拿捏這點,可能還要在多嘗試與思考

敬祝新年快樂,拾羽


ocoh 寫:
週一 1月 27, 2020 11:08 am
感覺上
亞尼斯的旅行還有不少可以填充的地方
不管是行程和遭遇
還包含主角們的內心世界

作者作品中的主角總是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憂鬱
亞尼斯也不例外
家庭成員的參與使得這故事顯得有點不一樣
亞尼斯的想法很單純
只是隨著命運的指引前行
沒有強行要達到什麼目的

也因為主角的個性
使得故事的發展失去了明確性
即使終章結束
故事也沒有一種真正結束的感覺

期待作者往後作品中
能賦予主角更多的積極性
創作出有別以往的作品

ocoh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