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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外傳:麥格理》
第五章:吐出名字
ocoh說:「完成此章的最後修正,此章和整個故事都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像跟老朋友再次見面,曾經親近,時間卻為這段關係加上一層隔膜。」

  我非常質疑:「就這樣兒戲嗎?我們只是隨便聊過幾句。若要住進狼人古堡,不用搞什麼手續或進行一些儀式嗎?」
  良叔斷然否定:「你以為你在考公務員嗎?我們狼族的生活都很簡單。只要是狼人便會被當作自己人,不用證明。你來到古堡自然明白,會知道那是屬於你的地方。那裡會成為你真正的家,日後你根本不會再想待在其他地方了。」
  聽罷,我不得不換上更詫異的表情。我對那狼人古堡、那所謂的家一無所知,那裡真的會變成屬於我的地方嗎?即使是個如何美好的新環境,我也需要時間去適應那地的新生活吧?
  給良叔這樣一說,我竟倍感迷茫。
  良叔續說,態度略有軟化:「不過你有進出古堡的自由,到人類世界浪跡天涯、跌跌碰碰也不是壞事情。」他所描述的狼族世界貌似更自由自在,我頓時無話可說。
  既然良叔悉知我的背景和過去,相信他也清楚海澄的故事。我無謂追問下去,他刻意安排在雙魚座見面,證明他已經調查過海澄和左哥的事了。海澄是我的心靈弱點,左哥是我可惡的情敵。但我和左哥的關係卻有些複雜,雖然不願承認,他卻曾救我逃出險境。我們之間亦敵亦友,有著矛盾的恩怨情仇。
  兒戲的會面過後,我們草草達成移居狼人古堡的協定。換句話說,我即將加入狼族,捨棄人類身份並成為真正的狼人。直至此刻,我仍未能下定決心,年輕人總是猶豫不決、搖擺不定。我不是個例外,輕率答應良叔是為著順從他的意思,也不曉得如何推託。我能隱隱感覺到他是我的狼人父親,存在著一種血脈相連的微妙響應。
  沒多久,良叔就把冰可樂喝完,火速離開雙魚座。作為狼人領導的他公務繁忙,聽說又要到歐洲某國對抗一重新掘起的吸血鬼支派。聽起來,這既驚險又浪漫。吸血鬼是狼族的天敵,兩族間互相抗衡聽說已有幾百年。將來的我該有機會參與兩族戰爭,這似乎是無可避免的。戰爭永遠都很可怕,但勢不兩立的兩族又怎可能輕易達成永久的和平呢。
  良叔表示會再派人通知我移居古堡的確實日子,於是我又在家中虛度了兩個星期。這是無聊透頂的十四天,沒讀書、沒工作、沒生活。百無聊賴的我一直躲在家中聽音樂、看電視,沒有找朋友外出逛街。朋友們都沒空理會我,他們一下子化身成呆頭呆腦的上班族。我也懶得找他們再聚,只因大家的話題再也接不上了。他們眼裡只剩下工作和賺錢,大大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咚咚……咚咚……」
  咦!這是敲門的聲音。
  這就奇怪,這時候沒理由會有客人到訪。由於不安感湧現,敏銳的我立即關掉電視機。這是8月5日的午後,是個不起眼、沒特別意義的日子。電視正播放婦女才有興趣收看的烹飪節目,不看沒損失。
  我屏息以待。關掉電視機的原因很簡單,是想聽清楚門外的動靜。我家不是住宅大廈,而是人跡罕至的鄉村平房。鄉村的環境格外寧靜,鄰舍間沒有秘密可言。要是外面有什麼風吹草動,專心便能聽見。
  「咚咚……」仍然是相同的敲門聲。
  我一直沒有應門,所以門外的訪客繼續敲門實屬正常。只不過,對方沒有開口喊叫就顯得有些奇怪了。一般情況下若屋內沒人應門,訪客都會試按門鈴或開口喊叫的。
  那傢伙會是誰?
  那人毫不厭煩地敲門,但敲門的聲音卻非常的小。若對方以為屋內的人正在午睡,才不可能用如此微弱的力度敲門。我認為不外是兩種可能性:一是來意不善,二是他的腦子有問題。
  我小心翼翼地步往大門,故意踮腳尖走路來避免發出腳步聲。或是身為狼人的關係,我時刻保持著高度警覺。相對地,我常常會莫名其妙地感到恐懼和不安。近日來,不安感愈發強烈,是由於移居古堡的日子快要來臨了嗎?
  當然,這種感覺對我來說是多餘的。狼族不會找我麻煩,而除了吸血鬼外不見得有人類可以傷到我。真實中的狼人跟傳說有點出入,我們的能力不受月圓夜所限制。就算是天朗氣清的日間,我仍可保持著人類的外型並運用這頗有新鮮感的狼人力量。
  我慢慢靠近大門,試著了解外面的情況。
  門外又傳來一陣陣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抓門聲音,非常刺耳。我的耳朵貼住大門,聽見的聲音又大、又刺、又連貫。我心想,是誰這麼無聊耍這些小手段呢?敲門便敲門,按門鈴便按門鈴;叫喚也就是叫喚,幹嘛要抓門呢?說不定是鄰舍小孩的惡作劇,也只有小孩子會這樣胡鬧。這一帶有幾個有名的惡童,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而到處搞事破壞。
  知道門外的只是小孩,我立即放下戒備心。不必費煞心思,訪客決不可能是跟狼人旗鼓相當的吸血鬼了。對方很有可能只是個小孩子,不會帶來威脅。我大膽起來並作好破口大罵的準備,甚至連對白都擬妥了。  
  打開門,門外的視野立即把我嚇呆!那有可能沒有人出現在我眼前?這說不過去。門外沒有奇怪的大人,更沒有故意搞事的頑童。我四處張望也沒有發現,連影子也找不著一個。
  「咦……」
  我往下看,是幾乎沒有意識的草草一眼。我本打算馬上關門,返回客廳再看看電視或小睡片刻。可是我卻感到了一絲異樣,嘴裡不自覺的吐出「咦」的一聲。我毫不猶豫的蹲下去,進行著異常仔細的觀察。開門前我曾懷疑過自己的聽覺有問題,現在卻不太相信一向運作正常的雙眼了。
  我搖搖頭,像個白痴一樣自言自語:「唏,怎麼會是一頭吉娃娃?」
  霎時間,腦海裡浮現起一些吉娃娃的關於。據知吉娃娃是世界上最小的狗種之一,體重只有1至5公斤。難怪我要蹲下去才能看得見牠,不故意低頭看就難以發現。吉娃娃不僅是可愛的小型玩賞犬,同時是具備大型犬的狩獵與防範本能的犬種。此外,牠們再分為長毛種和短毛種。
  毫無疑問,眼前的是短毛種吉娃娃。第一個需要關注的地方是牠的頸部,我發現牠沒被繫上頸圈。按道理,牠應該是沒有主人的流浪狗。還有一種可能性,牠是在陪伴主人散步時走失。而碰巧那是個缺乏責任心的主人,厭煩為寵物狗繫上頸圈和牽繩。
  由於在鄉間長大,我一點也不怕狗。狼狗、金毛尋回犬、北京狗、雜種狗到處都是,甚至連獒犬也不感陌生。順帶一提獒犬是可以與狼匹敵的神犬,村裡也有人養著兩頭。牠們看上去像雄獅一樣威猛,帶著牠們到街上散步真是威風八面。
  然而,眼前出現的卻只是一頭小得可憐的吉娃娃,牠不斷發出「嗯嗯、嗯嗯」的叫聲。從互相對望的一刻開始不曾間斷,大概已有幾分鐘的時間。
  細心觀察後,我發現這頭小狗有著說不出的古怪。我先形容一下牠的毛色,有點像乳牛;我也不曉得是「白底黑間」還是「黑底白間」,兩種色彩佔的比例好像都差不多。牠耳朵豎立,擁有一雙誇張的大眼睛;眼眶泛著淚光,眼神閃爍不定。而且牠不斷地搖頭擺尾,一副興奮莫名的樣子。
  牠打算用「嗯嗯」叫來表達某些意思,奈何我卻完全無法解讀。牠只是一頭狗,不太可能說出人類語言。因此我要跟牠直接溝通,看來是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不一定!想象與現實未必相符!
  「麥格理!」
  哇,吉娃娃竟然真的在說話!牠叫喚著我的名字,是完完整整的姓名!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在現實世界的靈異事件,我差點說服不到自己接受眼前的事實:一頭狗竟說出了「麥格理」。
  我一下子被嚇倒,狼狽地退後幾步。試想象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突然敲你家的大門,然後一字不誤的說出你的姓名。重點是你根本不認識對方,這樣已經足夠叫人錯愕了吧?
  何況,這是一頭狗!
  吉娃娃一臉不屑,盯著我說:「麥格理,你在發什麼呆啊?」
  小狗反客為主,現在像頭喪家犬的人倒變成我了。我呆呆的回應:「是、是。」
  吉娃娃瞇起眼說:「難道你真的以為我是一頭狗嗎?」
  我在想吉娃娃明明擁有一張狗臉卻不協調的展露著人類的表情,帶有陰險狡猾、使人毛骨悚然的感覺。我立時感到渾身不自在,甚至有著想吐的衝動。
  我勉強鎮定下來,假裝出慢條斯理的樣子。氣勢不能輸,我若無其事地說:「難道你不是一頭狗嗎?」
  「哈、哈、哈!」三聲乾笑,牠顯然在取笑我的無知。
  受辱後我怒不可遏,喝令牠:「夠了!我受夠了!有事就快說,不要浪費時間,好嗎?」
  老實說,我從不享受驚奇。成為狼人後出現在我身邊的驚奇卻好像變得愈來愈多,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習慣這種生活。雖然那是早晚的事,但現在的我還處於適應和學習階段。今天的我仍然討厭著驚奇,所以就用無奈的口氣請牠饒過我吧!
  「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嗎?」吉娃娃問道,表情嚴肅卻詭異 。
  我搖搖頭表示「不」。
  吉娃娃不厭其煩,再問一次:「真的不想知道?」
  牠所用的語氣極其詭異,我幾乎不敢正視那張狗臉。若再看下去我真的會把今天吃過的東西全部吐出來,包括豐富得過分的早餐和午餐。
  我用盡力氣去搖頭,嘆氣說:「唉,我幹嘛會想知道你的名字?吉娃娃不就是你的名字嗎?難道還會有別的外號?是旺財還是小明?你想說便說,不喜歡的話便自行滾出我家!」
  吉娃娃「哼」出一聲,冷酷的聲音卻暗藏著不滿的情緒。
  蹲得太久我的雙腿累得有點發麻,便乾脆坐在地上。其實門外的地板很乾淨,母親早晚也會按時打掃一遍。全乃這盡心盡責的母親, 我並不擔心弄髒褲子。
  我毫不客氣直接撫弄吉娃娃頸背的短毛,再說:「我們爽快一點!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並特意來找我,一定有你的目的。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狼族領導叫你來找我的。對吧?」
  說畢此話,我立時充滿了自信,相信表情也隨之生動起來。皆因我深信這推理正確無誤,同時也不見得還有其他可能性。根據狼與狗密切的關係,小狗替狼族辦事是合情合理的。
  吉娃娃再度向我報以人類方式的微笑,牠那微微掀起的嘴角給我帶來的感覺仍然是詭異和可怕!
  呃,我……不期然又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