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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我對烹飪就有濃厚的興趣,猶記得童年時期,最喜歡跟著老祖母進進出出於廚房,更喜歡和老祖母盤桓於老灶頭左右。老灶頭的灰燼十分好用,煨番薯、或花生筴、甚至烤蠶豆之效果都很不錯。

童稚年紀的我異想天開,竟然天真的跟母親說:「長大後,我就用這些爐灰烤番薯和花生出賣!」此語一出驚動灶頭邊炒菜的母親,平白挨了一巴掌不說,還被狠狠的警告以後不准再說此話。

我掩著臉哭著跑出廚房,在去客廳的甬到上遇見老祖母。她見到我臉頰通紅問我為啥會這樣?我一五一十的將挨揍經過告訴老祖母。誰知她老人家聽完我的哭訴,不但沒有安慰我反還哈哈大笑。

接著她開口對我說:「看你人是傻傻的,想不到還是個生意料子啊!」此話對我毫無意義可言,可是被老祖母說中了。長大之後的我,竟然在銅臭世界裡打混了一輩子。

拜受商旅之福蔭,讓我吃遍世界各地的珍饈美食。但在所有嚐試過的美味之中,巴基斯坦的烤全羊讓我念念不忘。巴基斯坦人其實就是印度人,因為宗教信仰之不同,因而分割成為兩個國家。

在印度是印度教天下,在巴基斯坦卻是以回教為國教。由於巴基斯坦受到穆斯林教義之限制,豬肉在此行不通,可是羊肉在此卻廣受歡迎。這日我自克什米爾首府斯里那加,搭巴基斯坦航空至克拉嗤訪商。

商友辛達阿里前來接機,我人剛出海關就見他笑臉迎上前來。他愉快的對我說:「劉!您的運氣有夠好,家父正準備請您吃烤全羊呢。」過來克拉嗤本是順道而來,萬沒想到還有烤全羊可吃。

一說有吃精神就來了,剛才飛機上空服人員失禮之惱事,已然煙消雲散矣。走下街道之時,陽光照射之苦也全都忘光啦。就連阿里的破舊狹窄,一路晃盪的筒罐仔老車子,也讓我坐起來覺得寬敞舒暢咧。

這家人所提供的烤全羊,它用一歳多的羔羊當主角。經過當地穆斯林的阿訇,予以禱祝念經之後才動刀放血宰殺。大批的壯丁一起加入宰羊行列,將那羊剝皮清除內臟。屠體清洗乾淨濾乾水份,利用鐵絲將羊體固定於木架上。

他們在屠體上抹遍蛋液、薑黃粉、麵粉、鹽巴拌合而成的醬汁。在塗抹醬之之前用尖銳鐵絲刺遍羊體,目的要讓醬汁能夠沁入羊體內層。

地爐內的火候燒至恰到好處之時,轉動羊體就火溫使之燒烤。壯丁不停的搖動烤架,讓羊體能夠均勻受到火溫之燒烤。年輕力壯不以為苦,他們還邊烤邊聊閒事,直到羊體烤到金黃色為止。

大約經過一個半小時之折騰,烤羊之香氣飄滿週遭。羊體完全熟透之後,便將羊體取下,放在一張長寬的木桌上,主人拿起一把大把手之彎刀,將羊體切割成小塊放入盤皿內,然後在長老口令之下大夥一起開動食用。

今天這隻羔羊處理得不錯,羊肉特有之羊臊味兒儘除。烤羊肉外酥內嫩口感不錯,不油不膩入口即化。這是我人在在巴基斯坦商旅之時,唯一吃到之燒烤全羊大餐。有人問我滋味如何?我只能以「吮指回味」四個字回答他啦。

當天桌上還有兩大盆的羊肉手抓飯,因為有前次在印尼出糗之經驗,我曾做過多次之演練,所以,這回我的手抓飯技巧大有進步。手抓飯菜皆能順利送入口中,再也見不到沿途掉飯之糗相啦!

這段時間勢推銷旺季,我人馬不停蹄的奔東跑西,儘管非常辛苦,但見訂單一張張入手,心中之興奮不言可喻。昨日在巴基斯坦吃烤全羊大餐,今天黃昏已來到東京街頭閒逛。二話不說,直奔青木君家準備叨擾他們一頓。

甫剛踏進他家的大門,一家人正在進行著烤魚野餐。烤爐內的炭火燒得通紅,烤網上的秋刀魚被烤得滋滋作響。魚身烤出來的油脂,滴入炭火上揚起一陣火光。烤爐的週遭洋溢著炭火味和魚香味,令人聞之腹肚引起咕嚕陣響。

每次商旅東京必受其招待,烤魚烤海鮮是常見之料理。夫人亞希子善於燒烤,她所烤出來的魚類皮酥肉嫩,挾肉入口魚香迅速暈開滿腔。尤其是烤秋刀魚之技術頂尖,每回一吃就讓我無法停筷。然而在吃到亞希子的烤秋刀魚之前,還有一則關於秋刀魚的故事值得一提。

那年秋季商旅之餘,我獨自一人去上野公園走逛。是日正逢當地的黃金假期,公園內人山人海十分擁擠。我急著想通過避開人潮,左穿右闖結果迷路了。

我一人走來走去就是找不到出口,因為日語彆腳所以不敢問路。就在晃盪裏走至一棵老櫻樹下,面露倦色疲態儘現臉上。樹下的長條椅上坐著一位老年人,我鼓起勇氣向他問路。

老歐吉桑沒有指路,反而詢問我一些台灣舊事。老歐吉桑說他在南洋戰事裏負傷,曾在基隆下船接受治療。醫院護士都是台灣人,對他溫柔照顧得以重生。因此他所問及之事皆與基隆相關,於是我便將我所知給他答案。

雖然我的日語彆腳,可是兩人之間的溝通暢然無礙。兩人話題越談越廣,不知不覺將話題繞入「吃」的方面。老人家念念不忘台灣小吃,話匣子一打開來,老人家的回憶便沒完沒了的。

他嘴裏多次提到「尚馬魚」,我竟不知它是啥麼東西。兩人談著談著已經忘記時間,但看週遭有人在聚餐,這才曉得談得過頭忘記午餐時間已到。老人突然開口說:「難得有緣相見,午餐就讓我來作東如何?」

反正我也閒著無事,所以我就客氣的回說:「恭敬不如從命!」於是老人起身帶路,迅速順利的走出公園門口。穿街過巷走入一家小吃店,店家「謝謝光臨」的喊聲特別響亮,老人家泰然自若毫不慌張。

二人入內落坐剛定,老人已開口向店家說:「兩份尚馬定食」。「嗨!」店家悠長聲音回答過後,迅速送上碗碟紙巾給我們。十餘分鐘之後,「讓您久等了!」聲音出現,服務人員端著食盤進來。

「請慢用!」聲中他已悄然走人,我定眼一看方知老人家點的是「秋刀魚套餐」。老人家教我用筷子脫魚骨,先利用筷子從頸下方至魚尾輕輕遍押魚體,然後用筷夾住魚頭輕輕往前一拉,連頭帶著主骨脫離魚身。

方法簡單容易照做,我已很快的就學會他教的方法。老人家要我大口大口吃魚,魚肚不用剔除一起入口咀嚼。午時之我,如似劉姥姥進入大觀園,渾身覺的新奇之外,便依樣畫葫蘆的依著老人家的指示,大口大口的吃將起來。

我在秋刀魚身上滴幾滴檸檬汁,有這幾滴檸檬汁之畫龍點睛,這餐秋刀魚定食,讓我吃得眉開眼笑非常順嘴。席間老人家告訴我說,他的老伴在五年前去世,經常一個人來到上野公園獨坐沉思,回憶過往夫妻之甜蜜往事。

老人說到這裏,讓我深深感受到人老之後的寂寞與難過。我口出溫語安慰他,並將台灣老人生活的點滴搞訴他。下午兩點鐘左右,我便在老人唏噓慨歎之下,向他致謝招待並告辭走人啦。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