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8)-

2007年1月28日,這天是當年度的第一個「寫信日」。是日,我興匆匆的到郵局買回一百張明信片,準備響應郵局推動的「寫信日」之寫信運動。當天清早個人做完晨操之後,沖個冷水澡,然後伏案急書。平時我就將朋友之地址電話,登錄在小日記本上,這會兒便按所載之地址,率先寫完卅張投郵寄出。

30、31兩日接到朋友電話,說他們已收到我寄給的明信片。不過,不知為何明信片上沒有銷蓋郵戳?接獲抱怨之時,我的尷尬之情可想而知。我國郵政早年風評不錯,近數年內卻是每況愈下。

台灣郵政自從加入多元經營與民營化之後,這種尷尬事情經常發生。我們的信件分揀銷蓋都已走上自動化,漏銷蓋或銷蓋不良之情形當然有改善。然而,友人之埋怨沒有消戳不知成因為何?

提起「通信」,它可是人類重要的溝通橋樑之一。您有任何的心思眾事、隱密之情、或礙難於啟口之話語、皆可藉著書信之敘述表達出來。我喜歡寫信,我也喜歡收到別人寄來之書信。尤其久無音訊之友人,突然寫封信給我,接到來信之歡悅心情不言可喻。

由於我對寫信收信之熱衷不變,所以,我藉著書信結交了不少的摯友與生活達人。寫信一直是我的最愛,儘管收到之回信寥寥無幾,但我對它依然樂此不疲。時至今日,我的寫信興緻依舊是濃得化不開來。

記得我的第一封信,始自小五那年。收信人是家父,內容則是告知家中有事,敦請父親務必在星期六回來處理。因為這封信是在餐桌上寫的,當時飯後尚未收拾乾淨,所以信紙上沾滿了油漬,為此我還被父親狠狠教訓一頓咧。父親的教訓,讓我養成日後寫信,都會小心翼翼的保持頁面乾淨之習慣。

我的第一封信之完成,完全是依賴母親之協助幫忙。由她口唸一句我寫一句的方式完成的。有過這次寫信之嘗試,我的寫信興趣就這樣被勾引出來了。親朋好友知道我會寫信,你一句我一句的稱讚著我,害的我既尷尬又高興。可是我的高興僅僅五分鐘,表哥的一句話將我的興奮打落谷底。

表哥搶過我的信紙後,略讀一遍開口對我說:「你寫的是信嗎?字體歪曲扭八不說,內容也不知所云。這種信寄給人家,不笑掉人家的大牙我輸你。」被表哥這一頓的奚落之後,我狠下心來,將家中那本艱澀難讀的「白話書信尺牘」,從頭到尾唸過一遍。從此開始,我寫信便擺脫了母親唸一句我寫一劇的習慣啦。

初中二年級之時,我很欣賞對門一位女同學。不知哪來的勇氣,我竟然寫了一封思慕的情書給她。這女孩收信之後並未回信,但我仍鼓勇繼續寫下去,直到第十封信,她終於回信給我了。

記得接到她的回信剎那,我欣喜若狂不知所措。誰知父親職務調動,一道轉學令傳過來,我的純純的初戀火苗,就這樣被澆熄了。待我轉學穩定下來之後再寫信給她,卻永遠無回信矣。

在新學校時期,班上盛行著筆友通信之潮流。我也跟學時髦,找到一位別校的女筆友互相通信。因為我的書信內容情文並茂,所以班上我獲得最多回信,他們還稱讚我,說我是偉大的情聖咧。

服兵役退伍後第一天照工作,我的自傳獲得賞識而被錄取。同伴們知道我有工作,紛紛前來我家請益。這股氣勢,直到我自己開設工廠之後才止歇。嗣後我投入集郵嗜好,寫信成為我獲得郵票雨信封之利器。

我和世界各地的同好通信,藉著書信往返獲得當地的郵票和郵戳。這個信習慣持續到今天,我依然不願中斷這項嗜好。這一日閒著没事,我將郵友回信拿出整理。竟然有數百封回信,以及三百多張明信片與問候卡。

這份成果令人相當滿意,因此,至今我還與他們繼續通信之中。退休之後寫信習慣一成不變,除了正常和別人通信之外,我每週仍會寫張明信片與外孫們通信。夯不啷噹統計下來,至少也將有近千張的明信片在他們手中。

儘管他們偶而回張明信片給我,這就已經讓我覺得很滿足啦。每次寫信內容都要費神一番,然在書信寫完之後,心情愉快渾身舒坦,那股樂活勁兒千金不換也。如今我有個打算,將這種寫「信」生活方式持續下去,直到我無法提筆寫信為止。

回憶我的信生活是從小學四年級我開始寫信,我在母親唸一句我寫一句的情形下,寫出我的第一封信。收信人是遠在松山就業的老爸,因為他已連續三週沒有回家。這封信在星期一寄出,當週的星期六老爸回家。

老爸對我說:「你的信寫得不錯,只是字跡潦草,必須猜測半天才明白你寫什麼。」雖然這只是一句平淡的話,我卻高興了老半天。從此之後,我對寫信更具信心。因為父親的一句話,我開始拼命練字。然而因為我的耐性不足,結果是以虎頭蛇尾收場。

儘管我的字跡不佳,我卻變成左鄰右舍委託寫信的好幫手。此時鄰居給我一個「寫信小博士」的綽號,我也因此而得意洋洋。直到某日被母親教訓一頓,這才有所收斂。或許因為我常幫人寫信之關係,熟能生巧,我的作文成績突飛猛進,並還獲得多次校內同年級之作文比賽冠軍。

我曾與一位居住後山的親戚長輩,互相通信長達十餘年之久。就在雙互通有無的期間裡,我從親戚與我來往信件中,學習到許多課本上沒有教過的知識。此外,我還獲知許多做人做事之要領。

從此我的生活態度大為修正,待人接物彬彬有禮,鄰居之好評風湧而至,樂得母親天天心情愉快,笑嘴永遠掛在臉上。這位親戚年紀大我多兩輪,學識豐富讓我欽佩,因此,我在暗中立誓以他做為榜樣。

這位老親戚與我之間,每星期至少有一封信來往。日積月累下來,他的來信數量之多,足夠裝滿兩三個大型的餅乾鐵盒。每逢我在精神沮喪之時,這些來信就成為我的精神糧食。

這些信我非常珍貴它們,而且還自其中獲得一些讀信之心得。晴日讀信心情開朗,訊息內容好壞都不會影響情緒。陰天心情凝結,此時讀信心情鉛重。好消息提不起勁。壞消息則會使我心情更加糟糕。

若是在雨天裡讀信,雨聲淅例如同音樂伴奏,心情也會隨著來信之內容起伏飄盪。好消息雨聲聽來十分和悅,壞消息則雨聲隨之淒淒難忍。儘管讀信之時容易受到週遭概況影響心情,但我仍然將它視為最好的消遣。

總而言之,讀信就是寫信之目的,它也是通信之最大邊際效益。這位親戚學歷不高,只有日制之公學校六年級畢業而已。雖然如此,可是他的漢學底子不差。這位親戚的寫信風格瀟灑自在,今天是首老詩明日是篇散文,說不定後天給你俳句,大後天又是一篇小說。

總之信文內容全無定格,用字遣詞卻是非常謹慎。我在信中若有問題發問,他都給予詳盡之回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像一個老師訓示學生,剴切真誠,讀之令人有著如沐春風之感覺。

而我去過後山只有一次,我對當地風土人情瞭若指掌,主要都是來自他信內之介紹。某日,我突然接到他一封不尋常的來信。他在信中提及,以後不管誰先走,出殯之日,雙方之信件務必焚燒不留痕跡。當時我心只想這是君子約定,所以,爽快去信允諾遵守約定。

萬沒想到那是一封訣別之信,一個月後他便撒手人寰。接到他的訃聞當日,我乃遵照約定將他所寫給我的來信,帶至空曠野地予以全部燒燬。我邊哭邊燒直到全部化為灰燼,我才依依不捨的回家。[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