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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柴橋」黑黝黝的跨過大排水溝兩岸,因為它渾身烏漆麻黑的,故爾給人一種沉穩的感覺。它的橋身是利用黑柏油漆刷過的枕木,敲入「Z」字型大鋼釘編排而成。整座橋之外觀黑沉沉的,並還還帶著一股濃濃的柏油氣味。橋剛落成三年內氣味猶存,約模第四年開始才慢慢的消失。

由於它是一條木橋,而且又擁有黑色刷髹外觀,所以,附近的居民或路過者,便將它取名為「烏柴橋」。烏柴橋下的大排水溝中,有著翠綠大片的布袋蓮在此繁殖。每到春夏之交,淺紫蛋白色的布袋蓮花朵朵綻放,你開我開的競相放艷爭色。

此時最快樂的是那些蜻蜓和豆孃水蝶們,它們熱烈的翔舞於花間,為那初夏帶來不少的熱鬧氣氛。布袋蓮之生長速度極快,眼看剛過不久,它已舖生滿滿阻礙河道之排水。不過它的舖蓬底下,卻是吸引著許多吳郭魚和土虱魚,來此棚底繁衍牠們的後代。

某個夏天的午後,天象昏黑像要下雨的樣子。空氣中有點潮溼,但又悶得令人發慌。為了排遣這股悶氣,我邀二弟和三弟一起去烏柴橋下釣魚。臨走之前,母親叮嚀著我們,一定要帶雨衣或雨傘出門。我們為求趕快離開,佯作回答說「好!」,然後,趁著母親不留意之時,一溜煙的溜出家門去啦。

三人經由一陣的猛跑過後,氣喘吁吁的來到烏柴橋下的大排水溝邊。各自選擇一個適當的釣點坐下,隨即打開釣竿裝上魚餌準備下釣。二弟今天的魚餌是蚯蚓,三弟是用麵粉糰,我想擺脫傳統掛餌方法,就地取材使用布袋蓮的嫩梗作餌。

利用布袋蓮嫩梗釣魚,這是我的首遭嚐試,能否奏效尚未知曉,看樣子只有試試運氣啦。兄弟仨各自裝好了魚餌,分別的將它拋入水中。然後各自找塊廢磚頭當坐墊,坐下來等候魚兒上鉤。我們的座位相隔不遠,三人隨時都可聊天。

這時候為了避免驚動水中的魚兒,所以我們個個都像鋸了嘴的葫蘆,一句話也沒敢哼吭。剛過七、八分鐘左右,老二的浮標已經有了動靜。剛開始它只稍微抖動即停,隔些時候突然急速的下沉。再來浮標被魚兒拖著快跑,速度之快令人詫異。老二見狀馬上立起身子,輕拉起釣竿往右邊猛拽了一下,然後用力一抽出水。

但聽「潑啦!」一聲過處,一條巴掌大的吳郭魚在空中騰躍。二弟興奮得哇哇大叫,三弟在一旁則是一臉不服的樣子。興奮中又過了五分鐘,這會兒是老三的浮標在動。它很規律的上下浮沉,老三等到它的頻率密集之時,這才將釣竿提起往後一拽,釣上來的是一條三指寬的土鯽魚。

這條土鯽魚鱗光閃閃,令人看了覺得非常刺眼。接下來二弟和三弟就像在比賽,你一條我一條的競相入簍,可是我的釣竿一條也沒釣到。釣魚講究的是要耐性與沉得住氣。雖然他們一條條的釣上來,而且他們還一搭一唱的在消遣我。可是我仍不動如山,靜坐一旁毫不生氣的等待。

就在我心裡自我安慰的當兒,我的浮標終於動了。我屏息以待絕不緊張,以免烤熟的鴨子飛了。此時浮標狠狠的沉得很深,不久它又快速的浮出水面。就像是頑童在開玩笑,一會沉下一會又浮了出來。由於情況特殊,連我也被弄得滿頭霧水。

通常溝魚吃餌先輕輕浮動數下,然後才拖著餌線游走。這會兒我的浮標狀況,如同怪魚在耍性子,所以我們才會感到奇怪。當我在思考它的原因之時,浮標已被魚兒拖入水中,久久不再見它浮出水面。

我知這下已經十拿九穩,於是用力拉竿,並將釣繩左右各拽一下。哇塞!整隻釣竿彎成弓狀,一陣陣的猛拽傳自水底。我心在想,可能釣到了大傢伙啦?因此,不敢太過用力拉扯釣線,以免中斷讓魚逃了可惜。

經過一來一往的鬆緊多次之後,魚兒的掙扎漸漸微弱下來。可能它已累了,但我還是不敢造次放鬆。我輕輕的往岸邊拉線,魚身稍現我就用力往後一拽,一條特大號草魚被我拽上岸來。

它在田裡劈哩啪啦跳個不停,兩位弟弟過來幫忙壓制它。三人費了好大的力勁,這才慢慢的將這條草魚裝進魚簍內。這天三兄弟的收獲不錯,二弟成績最佳,他釣得十餘條吳郭魚和土虱居榜首。三弟釣獲三條土虱和兩條土鯽魚,我從頭至尾就只釣得那條草魚。之後不管我如何的努力,再也沒釣到甚麼啦。

春天的後龍溪水溫升高了,水量也增多起來啦。溪流中的石頭下,茂盛的青苔隨水漂盪著。在這食物豐盛狀況下,魚兒活潑亂竄,就連平日深居深潭的石鯿魚,它也不甘寂寞的軋上一腳,悄悄的離開深潭,游向青苔豐富的湍瀨區內。

它在新領域內覓食玩耍,成為溪釣漁客之最愛。因為石鯿的拉扯勁道超過溪哥,苦花,紅貓很多。釣客最喜歡的就是中魚時之拉扯,拉扯越是強勁釣客就越興奮。每次在湍急流水中,石鯿魚上鉤時之左拉右扯勁道十足,釣客興奮的吼叫聲充滿水濱。平日寂靜的水濱潭畔,此刻充滿著熱鬧呼呼得尖叫聲。

中魚興奮的喊叫聲,與溪水流動聲打成一片,周遭更是顯得熱鬧非凡。這年的春假期間,學校放假一週。二姑家的維新表哥,興沖沖的帶我去線籮潭邊釣魚。平日嚴肅不看我一眼的表哥,這會兒要帶我去釣魚,自然是高興萬分囉。

維新表哥喜歡溪釣,每逢假日一定會去溪邊潭畔過過釣癮。往日他習慣一人獨往,今天不知哪根筋趴帶,竟然開口要我同行,害得我有點受寵若驚之感覺。表哥溪釣喜歡挑戰甩釣溪哥,苦花,紅貓,石鯿等等拉扯力道強勁之魚族。

我非常欣賞表哥拋甩釣線之姿勢,但見他優雅的拋出釣線,然後慢慢的晃動釣竿,將拋甩出去的釣餌慢慢的拖回身邊。沒有中魚他會耐心的一再拋甩,中魚之霎那,他的口裡會發出「厄斯」之聲音,此聲是何意義我不清楚。

維新表哥的釣魚技術沒話說,運氣好時一兩分鐘就可釣上一條,運氣再差五分鐘之內也可釣上一條。每次中魚之際,他的嘴裡總喜歡發出「厄斯」之聲音。我曾問他是何原因?他從未給我答案。

今天他選定的釣點是在湍急的灘瀨區域,水流湍急嘩啦似歌聲,我們就在急流中翻石抓水蟲當釣餌。平常我們都用蚯蚓當魚餌,但是今天要釣溪哥苦花或紅貓,就得用毛鈎假餌或水蟲。

然而表哥經常出人意料之外,今天他選擇用青苔當餌,這是一個極具挑戰之釣法,除了技術之外,它還是需要極端技術的釣法。因為青苔容易脫落,若非高手很難掌控這種釣餌。

表哥的青苔用手拔,由於春水暖和生長茂盛,所以,不需大費功夫就已拔取不少。接著他將青苔小心的鈎綁在釣鈎上,然後一如往常表演他的釣技。不知是魚多還是他的運氣好?「厄斯」之聲音頻傳不斷。

但見表哥一條又一條的入簍,嘴巴「厄斯」聲音不斷的發出。我好奇的涉水移步過去看看。嘿嘿!今天釣獲竟是一些四、五指寬的石鯿魚。這種魚族通常居住深潭,這會兒可能春心大動,所以大批游至湍瀨區,努力的進行傳宗接代的活動。

我們的垂釣時間抓得恰到好處,因此今天的甩釣成績不錯。正當我沉溺在表哥魚獲當中,突然一聲「厄斯」傳來,望眼過去,一條五彩斑爛的紅貓上鈎了。我將魚簍送過去接魚,這條紅貓只有三指寬,但是他的掙扎力道還真不小,騰跳潑喇躍動不休,直到它精疲力竭方止。

今天我的手氣還算可以,有一條沒一條的也讓我釣上十來條溪哥和苦花,但是石鯿與紅貓都沒釣到半條。臨近中午太陽正空高照,中魚機會越來越少,於是我們收竿準備回家。維新表哥很滿意今天的成績,竟然愉快的唱起山歌來,霎時他那沙啞的歌聲飄盪於水涯。

我們蹲在水濱附近的苦楝樹下,互相檢驗各自的戰果。表哥今天獲量不小,因此,跩得二五八萬似的向我說教。他說:「釣魚技術不是三兩天就會,必須長期訓練才會得到訣竅的。」

他又說:「沉得住氣是基本,熟識魚性水性很重要。石鯿魚喜歡棲息在急流之處,那是因為它們要繁衍後代,平時深水居住那才是他的最愛。它很聰明,普通之毛鈎假餌騙不到它,只有鮮味濃重的青苔才容易上鉤。」

維新表哥一旦心情愉快,滿嘴咿呀滔滔不絕。此時,他還意猶未盡的告訴我說:「其實釣石鯿魚有訣竅,春天晴日在水流湍急之灘瀨區容易釣到,陰雨天氣就需在深水處較易吃餌上鉤。」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天表哥高興的將秘技盡吐,機會難得,我怎會讓它白白得溜走呢。於是我將他今天敘說的重點緊記在心,下回再臨水涯就可以派上用場啦。我們回到家裡,二姑一看兒子釣獲不少,興奮得團臉上笑意濃濃,嘿嘿之笑聲不絕於耳。 [戴續]。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