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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外傳:麥格理》
第十章:苦酒
ocoh說:「第一次喝酒時是什麼感覺?已經沒有印象了。上次喝酒是什麼時候?也想不起來了。接近喝醉的感覺,就像把意識從現實中抽離,暫時停頓。難怪酒總是離不開我們的生活。」

  8月6日的彼得鎮,身處異地,到處都是陌生的味道,我只是個過客,將留下不深刻的足跡。
我們已經在這裡住下兩天,不存在適應的問題。彼得鎮距離我所居住的城市不遠,兩地並無時差,而且氣候相近,所以身體沒有不適感。尚未習慣的是此地人口密度較低,缺少了悅明鎮那邊熱鬧的氣氛。
  走進安靜的街道,很快就可以發現小鎮的一個特色,就是咖啡室特別多,街頭巷尾也可以找到一家落腳。或者是娛樂不多的關係,居民喜歡躲在咖啡室裡談天,或悠悠地看小說,待太陽下山才回家吃晚餐。
  假如咖啡室代表著小鎮的白天,酒吧便守護著這地的黑夜。入夜後,有些男人會到吧酒跟朋友共聚,他們喝酒把妹,進行各類競技遊戲,例如賭博、卡牌、飛鏢、比腕力等,直到午夜才盡興離去。我曾經短暫在一酒吧內逗留,注意到酒吧除了供應酒類飲品,也設有價錢實惠的自助餐供客人享用。始終彼得鎮是個純樸小鎮,定價太高的話,居民也是負擔不起的。
  此外,彼得鎮還是個著名的單車小鎮。幾乎每個居民都懂得騎單車,也喜愛以單車代步,在大街小巷總能見到來來往往的單車。阿依告訴我,原來小鎮對進口汽車管制嚴格,車主必須繳納高得嚇人的進口稅,稅額等同汽車本身的價格,所以大家都傾向以單車代步。因此,道路上甚少見到私人汽車行駛,所能見到的大多屬於工作用途的車輛,例如是公車、計程車、運輸用的貨車等。
  空氣污染在此地幾乎不存在,身處任何角落也呼吸到清新的空氣。沒有高樓大廈的阻擋,視野清晰廣闊,藍天白雲隨處可見,就像伸手就能觸摸得到天上的雲朶。人行道上總會遇到吱吱喳喳叫個不停的小鳥,牠們甚至會靠近人類索取食物,如同一起生活的老鄰居,彼此沒有抗拒和衝突。
說了這麼多彼得鎮的關於,到底這兩天裡我們除了遊覽小鎮外還做過什麼?
  答案是什麼都沒有!
  莫名奇妙的、找不著理由的,任添和我一直對辦事提不起勁。我們只是懶洋洋的跟著阿依在街上遊走,撇下煩惱憂愁,以遊客身份見識小鎮之美。我沒有再向任添詢問任務內容,反正我們現在的心情不太適合去辦正經事。我只想享受此地的好天氣和好風景,之後再打作算。
  我認為任添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吉娃娃,因為可人兒阿依常常把牠抱入懷中。見到這荒謬的情景,我也懶得囉嗦,不再指出任添為狼人的事實。看來阿依很渴望擁有自己的寵物狗,歡悅的神色表示她正享受與任添共處的時光。我只好暫時閉咀,免得破壞她的興致。
  阿依是家中的獨生女,一如往年的八月天,她的父母都會離開彼得鎮到外國旅行。他們每年都會挑選不重複的國家和城市去拜訪,這一次所選擇的是日本。那裡是每個女人心目中的旅遊勝地,有著說不盡的特色。有繁榮先進的大都會東京、充滿古舊風味的京都、讓人神往的北海道雪景,數之不盡,總能找到一個前去的理由。
  回到彼得鎮後,阿依家裡只有她一人,多得她的熱情,我和任添得以暫住下來。她確實給我們提供了極大的方便,不用花時間找旅館,兼且省下房租。再加上一位既美麗又免費的導遊,阿依帶著我們四處遊覽、吃喝玩樂,熱情得有些過分,這或跟她曾經夢想成為導遊有關。
  我們三人享受著世上難得的快樂,這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我多麼希望這段旅程最終能以愉快的方式結束。至於那個重要的任務,我已經拋諸腦後。
  於彼得鎮的第三個午夜,時間是午夜十二點。包圍我的是極其的寧靜,相伴的是自然的青草氣息。抬頭望著一片夜空,飽覽滿天星海。
  這裡的天空很低,總以為自己與星星離得很近,甚至是觸手可及。就算在我所居住的鄉村裡,星星的數目也不及這裡多。假如我仍然是個幾歲的孩子,會天真得以為一伸手就能偷走天上的繁星。那怕只能取得當中最幼弱的一顆,我也會心滿意足。
  我一口氣喝掉半罐啤酒,感到無比暢快。一邊感受寧靜,一邊喝著一個人的啤酒,這是男子漢才懂的享受,洪郎定必如此認為。自那天從死裡逃生,我們都對那種娛樂場所有所避忌。再一段日子過後,我們連碰面的機會也不多,我有些想念他,回到悅明鎮後我要帶他到酒吧暢飲……即使酒吧代表著我們一段非常糟糕的經歷,我們還是可以克服的。
  寧靜的地方是阿依家的後花園,草地面積約等如一個街頭籃球場的大小。還記得今天我在這裡當過苦工,用剪草機替她清理掉布滿草地的野花和雜草。直到現在,我的鼻腔裡仍然殘留著雜草的味道,這就是我剛才提到的自然氣息。
  我遙望繁星,看得入神,彷彿切斷了跟外界所有的連繫。我對天文地理一竅不通,這一刻卻注意到天上耀眼的三連星。它們成一直線懸掛在夜空中,彷彿星與星之間真的有著一條隱形的線在連繫著。雖然我說不出它們的名字和由來,但日後再有機會欣賞到如此美麗的星空,我會嘗試把它們在繁星之中分別出來。
  突然「噗」的一聲,然後我眼前一黑。有人故意蒙住我的眼睛,我感覺到那是一雙柔軟的、溫暖的手,但沒有帶來不適感。這顯然是一場惡作劇,而在這範圍內會作此事的人大概只有她了。
  阿依躲在我的背後,用頑皮的口氣說:「唏,高個子,你又在發呆嗎?」
我笑說:「哈哈,你是怎麼知道的?」她既聽見我的笑聲,手指頭也感受著我嘴角上揚的情形。我沒有馬上推開阿依的手,她也好像沒有鬆開的打算,一切順著自然來發生。
我憑印象摸到了放在旁邊的啤酒,然後再把酒送進口中。喝掉剩下來的半罐,像辦好了一件事,帶來莫名的圓滿感。這是最普通的啤酒,廉價的,隨處都可以買到。阿依說她不喜歡啤酒,原因是討厭那種折磨感官的苦澀味。至於雪櫃裡的啤酒,那些都是她父母所儲備的,有所經歷的成年人自會明白那味道的意義。而年輕人勉強自己去喝苦酒,算不算自討苦吃呢?
  「狼人麥格理,你喜歡啤酒嗎?」
  「你覺得呢?」我故作神秘。
  阿依猜測:「嗯……我認為你不討厭喝酒,但也算不上喜歡。因為在你身上找不到我爸爸那樣的『啤酒肚』呢。」
  「嘿嘿」,我向她報以兩聲乾笑,再說:「我年輕力壯,又怎會有啤酒肚呢。你真的很天真啊!」
  阿依為之尷尬,一臉無知的道:「喔?是這樣的嗎?原來是跟年齡有關,我不曾聽說呢。小時候所知道的爸爸已經擁有一個了不起的啤酒肚了,還以為那是他與生俱來的呢。」
  我故作成熟,向她解釋:「所謂啤酒肚,有人會把它叫作『羅漢肚』。是指男人隨著年齡增長,缺乏充足的睡眠,這些都會導致荷爾蒙分泌減少,體內脂肪聚集到腹部,並且一直囤積。而又有些人由於工作壓力大,造成過量飲食……」
  阿依很是吃驚,回應說:「哇!你懂很多呢,為什麼你會懂這些的?你本來是想要當醫生嗎?」
  我冷淡地說:「我才不稀罕當什麼醫生。」
阿依不太滿意我的回答,她又說:「才不是!假如我將來得到重病,我也可以找你幫忙啊!你是個好人,肯定會給我折扣的。說不定會免費幫我醫病,不是嗎?」
  我不禁取笑她:「那有人會詛咒自己生病,你真是個白痴!」
  頓時間,阿依好像不懂應對,只是保持著傻笑。她終於放開雙手,讓我的眼睛可以舒服一點。我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也表示她的惡作劇終於告一段落。
  依然束著小馬尾的阿依再次展露傻傻的微笑,髮束隨著她搖頭而擺動,這個側臉充滿了美感和動感。我更仔細地看她,發現她手握一罐似是啤酒的飲品。她說過自己不喝啤酒,難道她表裡不一嗎?
  阿依似乎看穿了我的懷疑,她笑嘻嘻的說:「傻瓜,這可不是啤酒喔!」聽她如此一說,我再看清楚她手上的飲品。我見到罐上塗上奪目的色彩,底色是銀色,並印上色彩鮮艷的玫瑰花圖案。我想了想,對這東西沒半點印象。
  阿依把飲品貼近我的臉,解釋說:「這是蘋果酒,英語是『Cider』,彼得鎮的女生都喜歡喝這個的。」
  「噢,難怪我沒有見過它。我們那邊的女生都是喝啤酒長大的,我不曾在便利店見過這種蘋果酒。快點告訴我,其實它跟啤酒有什麼分別。」
  「蘋果酒的酒精含量跟一般的啤酒相同,不過它的味道特別甜,所以很受女生歡迎。啤酒太苦了,只適合像我爸爸的那種男人喝……啊!說不定也很適合你!」
  喝酒課的下課鐘聲響起了,接下來我們各喝各的酒。後來阿依返回屋內,從廚房找來兩個透明的小酒杯,形狀像小茶壺,是帶有杯柄的設計。我有些懷疑這是否真的茶杯,可能是幾分醉的阿依一時搞錯了。
  我們二人碰杯喝酒,慶祝這兩天大家都過得相當愉快。十八歲的阿依、二十二歲的麥格理,都不再是小孩了。我要面對的是加入狼族、繼承領導身份的人生課題,她要面對考進理想大學的自我挑戰。大家各懷心事,面對前路充滿了猶豫。還有一件事,我心裡最放不下的是海澄,她的影子一直沒有散去。
  喝醉後,可以不再想海澄嗎?
睡醒後,跟狼族有關的總總會發生轉變嗎?
  如阿依所言:啤酒苦澀,但我還得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