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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壽豐鄉的朋友們,我坐在莒光號車上,一路思考著他的埋怨,但是我也說不出任何安慰語言,困擾當際不知不覺的墜入夢鄉。待我再度睜開眼睛,列車已經停靠在基隆車站。趁著失業空檔,我再轉車去三芝找朋友。友人阿光也是同期服役之友,見我來到妃常高興。

他知我愛水獵,看看腕錶正好退潮時間。於是他就叫我放下行哩,改穿便裝去潮間帶碰碰運氣。一行三人拿著漁具殺向他家附近潮間帶。我們抵達之時,已經大票人在進行水獵,摸螺抓蟹笑聲不斷飄盪於空間。

潮間帶是海神賜給人類的糧倉,潮來潮往孕育無數的糧食,取之不完用之不絕。每每潮退之時,岩縫水漥留下豐富的海產。螺貝魚蝦、章魚螃蟹、四散躲著等候人們前來捕捉。

水族以為自己躲避妥善,豈知人類經驗老到,憑著牠們走過留下來的蛛絲馬跡,輕鬆的便將牠們逮捕到手。在偌多被退潮留下來的魚蝦之中,有種蝦類最為有趣。牠在石縫水涯活動之時,螯夾不時的發出滴答聲響,引導人類前去抓牠。

這種小蝦水退越乾,牠的滴答聲音傳得越遠,可能連聽覺不太靈光的人,也能聽出找到牠所隱藏的地方。我們給牠一個稱號叫做「手鎗蝦」,牠的族群數量多到不行,只要找出牠的一處窩穴,蹲身下去耐心的與牠們周旋,

半小時不到,包您滿載而歸。由於牠的體小肉不多,捕獲之人通常將牠視為雜碎。回到家中便往雞鴨欄內一倒,給雞鴨們加菜當大餐去啦。或許牠的營養成分不差,雞鴨吃了迅速長大膘肥。大人喜歡雞鴨的迅速成長,因此,每於退潮之時變大量的捕捉牠們。奇怪的是人類大量捕捉,牠們的數量並未見其減少。

某日閒著無聊,三、五好友聚在一起,議定前去潮間帶打水獵消遣。覷準退潮時間大夥一起出發,當日因為抵達時間稍遲,上佳的漁獵地方都已被人捷足先登。留下來的地方乾枯無水,魚蝦早已隨著潮水退盡。

然而,空手回家面子總掛不住。為了面子問題,管牠大小獵物全都裝入桶內再說。正在大夥猶豫之際,刺耳之滴答聲頻頻傳來。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大夥便拿「手鎗蝦」開刀。大夥對準聲音最響亮的地方,齊力扒開大石頭抓蝦。

天啊!眾力之聚集好厲害,瞬間就已抓滿數桶「手鎗蝦」。牠們在桶內不安分,滴答之聲非常聒噪刺耳。大夥遂加快腳步回家,準備好好犒賞家中之雞鴨。豈知在回家途中,有人提議去吃炸蝦配啤酒。此時我靈機一動,心想油炸手鎗蝦的滋味不知如何?

回到家中立即洗靜一大堆,瀝乾水份之後,將牠放入濕麵漿內,用圓杓子撈起放入熱油鍋內酥炸。那些毫不起眼的手鎗蝦,經過油炸之後變成紅艷艷的炸蝦餅。這炸餅色彩鮮豔香氣襲人,我已忍不住口慾作祟,順手捻起一塊往嘴裏送。

甫一接觸的口感,卡滋卡滋的感覺好棒,外酥內甜越嚼越香。試吃完畢,我將剩餘的麵漿小蝦繼續下鍋油炸。全部炸好之後,端上桌來無人動手取食。這時我只好先做示範,捻起一塊送進嘴裏,接著誇張的咀嚼一番,然後咕嘟一聲吞下肚去。

我的表演很成功,大夥見我吃得興味盎然,於是紛紛出手跟進。但見眾人口嚼不歇,卡滋卡滋的咀嚼聲音充斥空間。他們口中連說好吃,讚美聲音此起彼落。瞬息之間,一大盤堆積如山的炸蝦餅,早已被大夥搶個精光。出手較慢者,只有望盤興嘆的份兒啦。

民國60年代末季,台灣的經濟景氣如日中天。斯時家家工廠訂單滿檔,貨櫃進進出出十分繁忙。為了紓解訂單壓力,公司與南部友人共資,在高雄內惟租借場地開線生產。我是開荒牛當然打先鋒,時時押送需要之材料去高雄。

之後考慮到我的交通安全,莒光號就成為我的雙腳。三不五時就跑一趟,來回在車上消耗之時間,比住在家裡時間還長。勞碌奔波之苦,只有自己心知肚明。高雄廠負責人姓廖,從前他也是南部某大工廠之要員。因為工作上之意見不合,多次翻臉之後毅然辭職離開原廠。

我公司為紓解壓力,再經朋友之引介,這才會有南部設廠之舉。新廠成立之初千頭萬緒,我人南北席不暇暖。經過一段時間之磨合,高雄廠才逐漸步上軌道。自此之後,我的任務只須監督生產,其它的奔波減輕一半以上。生產線操作順利,我人更加清閒。

我人好動不愛靜,一旦鬆懈下來容易覺得無聊。廖廠長是當地富豪之後,吃喝玩樂十分內行。他知道我喜歡吃海鮮,因此,經常帶我光臨附近的海產店消費。表面上是慰勞我的辛苦,其實他對海鮮比我更愛。

「客人一,主人七。」藉我之名他就可以夜晚外出。後來我才發覺,這傢伙竟然利用我當他的擋箭牌。每次聚會之後他沒回家,直到某日穿幫之後我才知情。那家名叫「李氏海產店」者,它是我們經常光顧的地方。老闆隨和待人笑口常開,慷慨大方個性四海。

廖廠長與他相交似乎很深,每次進入店裡都有和室可用,菜色更是不用點叫,四時海鮮都有得享用。後來我從工人口中得知,他與海產店老闆是郎舅關係。怪不得每次進入這店,長驅直入無人出面干涉。不須照會不須點菜,短時間內就有豐盛之料理上桌。

這日工廠工作提早結束,廖兄邀我再度光顧那家海產店。夥計一見熟人來捧場,哈腰伸手引領我們進入和室。夥計巴結的將今日新到海鮮一一介紹,廖兄仔細聆聽之後迅速點好菜品。趁著夥計離去空檔,二人去中廳的水族池參觀。

今天食祿不差,正好趕上一批澎湖空運過來的海鮮。它是十來隻生猛的「土龍蝦」。廖兄眼明手快,立即點叫三隻加入菜單內。老闆人夠老實,他對廖兄說:「三隻龍蝦足夠四人享用,其它菜品不夠再上桌如何?」

廖兄回說請老闆安排就好。老闆微笑請我們稍坐等候,隨之返身去廚房交代去了。此時廖兄對我說:「本土龍蝦肉質不錯,Q彈可口包君滿意!」廿餘分鐘之等待,龍蝦大餐上桌。「鳳梨蝦球」、「豉汁蝦仁」、「蒜頭蝦鬆」、「蝦頭味噌湯」等等,加上炸明蝦與水煮蝦,滿滿一桌四人努力進食。

此外還有糖醋與莎拉,一道道香氣四溢引人垂涎。其中一道「紅袍糖醋」名字美滋味更美,它是龍蝦殼酥炸之後糖醋上桌,酥脆爽口實在好吃。老闆過來敬酒之時,他說這是他臨時之靈感。他又說今晚它是首度上台,希望我等能給個評分。

此時廖兄突然開口說:「好啊!老闆竟然把我等當做白老鼠啦!」店老闆到底是個生意人,嘴裡連說不敢,並順口說今晚的啤酒免費招待。廖兄一聽老闆的招待是啤酒,隨即轉口說聲謝了。

這餐賓主皆歡,和樂融融。桌上的菜色非常澎湃,湯鮮味美,菜品新味,大夥吃得滿臉紅光嘴角抹油。雖然說啤酒免費招待,可是四個人才喝掉半打罷了。所費不大,但是老闆之誠意感人。如此和諧之飲食環境,下回想吃海鮮之時,不去找他又會去找誰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