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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漁翁,一釣竿,靠山崖,傍水灣,來往船隻無牽絆。沙鷗點點清波遠,荻港蕭蕭白晝寒.......。」蒼勁悠揚的歌聲隨風飄送,這是來自消波塊附近,一位老釣翁的吟唱。這首叫做「道情」的老歌,我在初中二年級音樂課裡學過,所以聽入耳裡倍感親切。

港村防波堤外,因為長年受到海浪之沖蝕切割,堤基已被海水吞蝕出一個寬廣之凹陷,漁業局在此堆放消波塊,用以防止堤基繼續崩蝕。這些消波塊沉放處,正好位於潮間帶附近,每天潮起潮落息息相關。經過海水長年歲月之浸浴,消波塊上長滿石蚵、藤壺、與龜爪貝等生物。

而消波塊基部的洞窟與隙縫地方,潛伏著許多小章魚、龍蝦、螃蟹和其他類別之魚蝦。因為水族在此群聚生活,所以,這裡就成為許多閒散之人消遣的釣魚基地。漲潮退潮皆可見到許多人,拿著釣竿魚簍這裡垂釣消遣打發時間。

阿奎伯今年高齡68歲,自公車管理處退休下來不到三年。他是來自貢寮鄉的漁村子弟,雖然很久沒回去故鄉踩踏,但是他很懷念故鄉。儘管許久未接觸漁撈,可是他那些天生的魚撈技術依然存在。

消波塊水域魚蝦螃蟹很豐富,每天退潮之時他都會來這裡垂釣。一方面修身養性,一方面可以打發時間。今天他的手氣似乎不錯。才剛拋線不久,他已釣獲數條牛屎鮭仔。此外,還有一隻大沙公。

這隻沙公有夠大,光是雙螯就有近半斤之重量。此刻牠的雙螯,已被奎伯用塑膠繩綑綁著,牠只能利用那雙蟹眼骨碌亂轉,好像是在向不懂敬老尊賢的人們示威。時間又過不久,一隻拳頭大的龍蝦也被他釣上來。

但見他的手掌如剛爪般,緊緊扣住那隻龍蝦之身體,任憑牠如何的使力掙扎,就是無法逃離人手之掌握。阿奎伯釣魚不用釣竿,僅將釣線纏在食指上,憑藉著敏感之反應判定魚兒是否上鈎?

此時他輕鬆的將那隻龍蝦脫鈎放入竹簍內,然後整理一下凌亂糾纏的釣線,並掛上新餌繼續放釣。今天的釣餌是用火烤過的蝦頭,他說這種香餌是蝦蟹之最愛,因此,用它來誘釣蝦蟹最容易上鈎。

果如所言,消波塊附近的大傢伙,一個接一個的進入他的魚簍內。黃昏前與下雨的前後,正是下釣最佳時機,因此,他每天都在這時刻裡,出現在消波塊附近下釣。他人悠哉遊哉的一邊抽著菸斗,一邊等待魚兒上鈎。

他說:「此時的魚兒受不了氣壓之突變,腦混氣亂失去判斷能力,一見有餌便張口亂咬,所以上鈎機會大於平常。」他是漁家子弟熟知魚性和水性,難怪每次出擊總是滿載而歸。黃昏驕陽斜斜西掛,夕陽餘暉將消波塊附鍍染得一片金黃。釣客紛紛收時釣具準備回家,但是奎伯依然戀棧著不願意離開。

他想趁著夕陽迴光返照之時,好好的再釣些大傢伙回家。奎伯現今獨自一人鰥居,他與妻子結褵四十餘載無出子女。現在她獨居一座三層樓透天厝,加上一批恆產,以及一筆豐厚的退休金,許多無聊之人見錢眼開,見他身邊的油水豐富,因此許多人與他親近,妄想自其手中分得杯羹。

在這些妄想的人群之中,有位遠親老是想將自家之三男過繼給他,但是奎伯熟知對方之用意,所以,一再予以婉拒推卻。其實,他想得十分透徹,退休後不久,他便已委託律師立好遺囑,準備在他棄世之後,將他所有的遺產捐贈給國內十幾個慈善機構。

他對此事所做出之決定,不想讓旁人之道,因此,他要求專聘之律師,無論如何一定要幫他保守秘密,絕對不要內容對外透露半字。當時倘若這位遠親知道詳情,不知道他還會不會想將自家孩子過繼給奎伯?

那天早上,居住在貢寮的釣友阿哲。突然來電話叮嚀我,千萬不要忘記那天約定的海釣日子。由於最近馬頭魚比往年出現多,而且索餌能率比往年高出許多。阿哲早已釣心蠢蠢欲動,故爾頻頻電話叮嚀,生怕我會忘記約定的日期。

其實我們約釣日期,早已吩咐秘書Key進我私人的作息日程表內,阿哲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況且我對休閒十分重視,要我忘記約定的日期,除非也突發性之發生,否則我是不會爽約的。

阿哲是電力公司員工,兩年前在貢寮磯釣大會上認識。因為兩人志趣相投,而且都二人之休閒活動重疊,所以,兩人很快就成為好朋友。他家居住貢寮靠近海域,對於魚訊比我靈光許多。每次海象釣況良好之時,他都會通知我,並約定一起出海垂釣消遣。

雖然我們之間年齡差距不小,然因臭味相投很快就變為忘年之交。這回我們約定出釣之日期,是在四月四日連休假期的第一天。是日炎陽高照並還帶著柔柔的微風,海象平穩潮汐流動也很正常,因此,阿哲猜測今天之釣獲成績一定不錯。我人抵達約會地點,阿哲早已在那邊等候。

兩人見面話不多說,迅速登上他租來的海釣船朝釣點出發。船老大聽說我們要釣馬頭魚,立即將船開往龜山島海域。找到一個人跡較少之處,停船下錨讓我們盡興的拋釣。釣船熄火之後,船老大坐在船橋抽菸,我與阿哲四人忙著準備釣具。

我的釣具是阿哲幫我準備的,在阿哲細心整理之下,使用起來非常順手。同行兩人是阿春與賴俊,他們都是海釣認識的釣友,阿春更是個馬頭魚專家。四人坐定位置開始勾餌理線,阿哲早已拋線入海等候魚訊。此時阿春傳授我一些,有關海釣馬頭魚的要領。他說眼明手快、掐準時機、就是釣馬頭魚之先決條件。

至於中魚時之收線的技巧,則須依靠個人之經驗加以判斷。雖然他說得有點含糊籠統,但是對我來說已經相當夠用的啦。阿春說:「魚餌放在60-80尺深度,最容易釣到馬頭魚。」我按照他的指示深度投餌,成績並不如預期理想。旁側二人紛紛也索釣獲,握卻遲遲好無魚訊。

心浮氣躁不是味道,意興斕姍表情懶懶。阿哲勸我稍安勿躁,戲棚下等久一定有所收穫。此時,船上或鄰船釣友中魚歡呼聲音,此起彼落充斥海面。阿春為了安慰我的情緒,他繼續的灌輸一些海釣知識給我。

他說:「台灣東北角的馬頭魚,以白色和紅色居多。白色馬頭魚銀亮背脊粉紅,紅色馬頭魚體顏色更為鮮豔。由於馬頭魚索餌嘴刁,因此海釣經驗少者,不易看出它是否有在吃餌。待至釣者發覺有異,魚餌早被它吃盡逃之夭夭矣。」

這趟海釣大家收穫都還不錯,唯獨我這菜鳥收穫最少。船老大與阿春極力在安慰我,可是我的感覺卻是耿耿於懷。接近午餐時間,船老大將我們釣獲之馬頭魚中,挑出幾條較為肥大者,在船頭處理乾淨之後,在船上煮出一大鍋的馬頭魚米粉湯。或許是報復心理作祟?我竟裝滿一大碗,跑到船舷旁嚐試味道。

初次吃到馬頭魚米粉湯,讓我領略到馬頭魚的鮮甜之外,它的鮮嫩魚肉更是讓我一吃難忘。午餐過後大夥收拾釣具回航。靠岸下船回到阿哲家中,嫂夫人整辦一桌馬頭魚全席慰勞大家的辛苦。阿哲家人與我們圍坐一桌,主人開口招呼過後,大夥開始動起筷子吃將起來。

馬頭魚不論是紅燒油炸或是清蒸,它的滋味就是那麼的鮮嫩清甜非常好吃。尤其是那道沙西米與豆腐味噌湯,讓我一吃再吃就是覺得好吃。由於今天釣獲不少,回家我還分得好幾條大魚。雖然我的釣獲不多,但是手提著這袋魚獲回家,心裡還隱隱有著一股成就感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