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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年的某段時間裡,我家二弟三弟身骨子很虛弱。兩個小傢伙,每天一個拉屎一個拉尿,家裡的木板床打通舖,草席下墊以厚厚的稻草禦寒。因為他們夜夜拉屎拉尿之浸蝕,留下兩灘腐蝕之痕跡。家父母為此求神拜佛遍訪良醫,就是無法療癒他們的小小毛病。

居家附近有位老中醫對家父說:「這兩個孩子的身體無啥大礙,只是排泄系統比較虛弱罷了。醫治方法簡單,用鱔魚燉米酒服下,三數次保証有效。」藥方子既已開出,藥材取得也很方便。於是捕捉鱔魚,變成我下課之後的工作。

還好當時的江子翠水產豐富,每日要抓幾條鱔魚非常容易。尤其是排水溝的土壁,以及田埂土畦的土洞內,它就是鱔魚喜歡棲居之處。星期六學校上半天課,放學回家我就拿起小水桶,匆匆趕去自家的田埂抓鱔魚。

由於我的抓魚技術不差,一小時下來已抓到十餘條不小的鱔魚。江子翠地區的鱔魚,尾巴細長頭很大。我用一枝腳踏車輪圈上的鋼絲,將它的尾端磨得兼細銳利之後,再將它彎成鈎狀鈎上蚯蚓。深入泥洞之中輕轉幾下,引誘深藏於土洞內之鱔魚上鉤。

鱔魚生性兇殘貪吃,咬住魚餌便牢牢不放。只要牠就餌不放,抓魚者就可輕鬆的將牠拖出洞外。鱔魚一旦被拖出土洞之後,想要逃生機會渺茫。如果嫌此法費時緩慢,您也可以使用雙手去抓。

雙手抓鱔魚需要點技術,首先需要找到土洞,接著查出土洞之兩端出入口。雙手自出入口同時深入洞內,利用水力之擠壓,將鱔魚逼至雙手掌握之中,牠就無路可逃而就逮矣。

這日我們捉獲之鱔魚,帶回家中立即將牠們放在清水中吐泥。根據泥鰍吐泥方法,清水之中放入些許之鹽巴。鹽溶於水鱔魚猛吸入肚,過量之後立即會產生嘔吐。藉著牠的嘔吐之力,將其腹肚內之泥土完全吐出體外。吐完腹泥的鱔魚倒乾桶水,然後再注入一些清水,讓牠繼續悠游保持活力。

待至要上燉前的半小時內,將牠抓出水桶放入燉鍋內。接著注入兩三瓶米酒在鍋內。鱔魚遇酒以為是水,習慣性的將酒吸入腹中。越吸越多最後醉癱在燉鍋內。再加入一大碗清水入鍋,放入一片當歸即可上火燜燉。

剛初開火以猛火使其沸滾,然後才轉入細火讓它慢燉。因為是用薄水純酒上燉,故爾滾開後之酒香四處飄盪。我家人之嗅覺特別敏銳,只要一聞到酒香便知道,今晚肯定又會有酒燉鱔魚可以大快朵頤啦。不管今天歹氣遭受多少?皆可消失於頓時之間。

但見人人心情愉快,個個笑容滿面,就連說話聲音也跟著響亮起來啦。當天晚上老二老三各分得一大碗的酒燉鱔魚湯。湯鮮酒濃,兩人吃下之後小臉通紅,接著大喊燥熱難耐。母親要他兩稍忍,半小時之後酒力慢慢衰退,二人臉色也跟著恢復正常。

兩個小傢伙喝下酒燉鱔魚之後,當晚一覺睡到天亮。兩人起床後神情愉悅,因為一人的小褲內乾爽無尿濕,另外一人之褲內也無留下屎塊。母親認為酒燉鱔魚產生效果,因此她要我再去田埂泥洞中,多抓一些回來燉酒給他們服用。

某日家父胸痛難忍,母親用酒燉鱔魚給家父吃,翌日起床痛苦消失。母親自己手腕扭傷,它也是吃過酒燉鱔魚之後痊癒的。從此之後,「酒燉鱔魚」就成為我家療治跌打損傷之秘方啦!

捉鱔魚需要有點技巧,牠必須使用軟功才容易捉住牠。我的年紀六歲左右開始下水抓魚,不知是天份還是運氣好?每次下水必有收穫。印象中初次涉水接觸水族之時,內心之興奮難以言喻。尤其是抓到第一隻蝦子的時候,高興難耐而手舞足蹈,滿口哇哇哇的亂叫,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可笑。

比我早下水抓魚的小表弟,見到我的瘋狂感到尷尬,忍不住對著我吐出「憨山精,山狗大!」的譏笑言詞。雖然他的語氣冷冰,但仍無法壓制住我的興奮心情。平日小表弟罵我「山狗大」或「台北憨」我一定會跟他吵架。可是今天情況特殊,所以,我沒發出任何的罵語或做出反抗的動作。

我下水抓到蝦子之消息,傳入親近玩伴「馬屎江」耳裏,他也感到非常的意外。從那次之後,我的水獵技術日益精進,即便汪汪大水之中,我也能輕易的抓到魚蝦。不過在我涉水抓魚的歷史中,有件讓我久久無法釋懷之小事,那就是我一直分不清楚,水蛇、鱔魚、和鰻魚之糗事啦。

有次我們戽乾一小水潭,我在土洞內抓到一條水蛇。我誤以為它是鰻魚,將它放進魚簍內。結果此事被小表弟發現,他四處宣揚我這樁糗事,害得我在同伴之中被取笑了很久。

後來在水獵中小表弟見到一條鱔魚,因為他正雙手忙碌所以要我抓它。我看小表弟雙眼骨碌亂轉,以為他又在捉弄我,因此我遲遲不敢下手,結果鱔於溜走了。隨後這件是又成為話柄,大家都知道,我分不清楚水蛇與鱔魚之事實。

同伴都說我是個五穀不分,甜鹹難辨的二愣子台北憨、這些戲謔言語早已聽聞習慣,所以對它的反應極為低調。關於水蛇、鰻魚、鱔魚之區分,直到我上六年級之自然課,這才將它們區分得清清楚楚。

蛇、鰻、鱔魚我都吃過,滋味與口感各有勝場,但我對鰻魚格外的情有獨鍾。鰻魚料理不論是清蒸或藥燉,或是乾煎或紅燒,或烤或炙,我對它都來者不拒。而且每有可吃,必然將它吃得涓滴不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