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前公告//

※《永遠的冬天》衍伸短文,中心人物為李樵。
※沒接觸原作並不影響閱讀,但是稍微讀過本作的第三十六章/李氏宗族比較好。
※永冬最新章改為下週末(四月七、八日)更新。

  《永遠的冬天》小說公式站|The Winter Hymn

圖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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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李家的規矩,每年除夕午夜,由李強老太爺的各房子孫中,初成年者負責燃放這鞭炮。」李樵如數家珍,在同為庶出的二妹與僕歐面前,將打成綑的長長炮仗慢慢解開,「它的學問可大了。鞭炮數量經過精算,得連續霹靂個六分六秒,象徵六六大順。若不慎中斷,象徵李氏家運不吉。是故這鞭炮引心堅韌異常,強能負重。」

  「這過年花頭原本輪不上妾的孩子,咱幾個爸爸已經是庶出了,媽媽又是個姨娘,地位搆不著。」李梅道,「大哥今年太有頭有臉了,可有點不妥吧!」

  李樵苦笑:「梅妹這話差矣,也不想想我幾歲了,比所謂初成年老上一大截。今晚吃完年夜飯,是為兄我要代替別人——」

  「李樵,你藉口這麼多,見識還不及女流之輩!你就是沒看出來,你不配點這除夕鞭炮!」

  一名洋服背心白襯衫,西式工作褲,梳著油頭的年輕人,大搖大擺帶著一群洋化的小廝跨過鳳歸樓的門檻。李樵忙將紅鞭炮擱在檀木八寶桌上,整整青馬褂,拱手道:「堂兄,您英國學成歸來了。代我向太夫人請安。」

  李強正室的三孫,金字輩李銜,年紀顯然比李樵小,木字輩李樵卻以兄稱之。李銜撇嘴冷笑起來,腮幫子上刮出兩道溝,不像酒窩,倒像刀疤:「李家照祖宗的取名字,都是有些五術道理的。樵哥不會不懂金剋木的原理,這木頭偏偏要往斧子上過一過才甘心。」

  「兄誤會了。愚弟未敢僭越,只是為了……」

  「你瞧瞧這鳳歸樓三個大字,是歡迎出洋學了本事回來,老太爺嫡嫡親親傳下來的少爺!你麼……不過是個老美雜種的家教老師,逢年過節才混摸著鹹水回來的!」

  李樵聽了,臉色大變,便不作聲,連解釋都不解釋。李銜也突然不說了,反倒踢著黑頭皮鞋,瞇眼撥弄桌上那串鞭炮:「如果眾家親戚還沒湊齊,連爐都沒圍,這炮仗就走火爆了,豁剌豁剌,搞得盡人皆知,不知生出二位的二姨娘臉面如何?」

  李梅見李大三少要奮起來了,正欲奪門,外出喊人,那群小廝卻硬生生堵了一堵人牆在那裡。其中二廝一手一邊將李梅拿下,將她的手巾子硬塞進她嘴裡。李銜從黑背心口袋中抽出洋火機。李樵早料他來者不善,存心破壞,長袍忽忽,瞬進一步,立掌一格,豹手一勾,黃銅打火機打橫飛出去,正中抓住妹妹一廝的額心。該廝當場昏過去。

  李梅只聽見耳邊似有骨裂之聲,嚇得腿軟,和著小蠻紅底百蝠穿花紋長裙,靠著三關六扇格扇門跪坐在地,怔怔望著哥哥跟堂兄。

  「兄,有話好說。」

  「有話好說個頭!讓我會會你!」李銜笑道。剩下五小廝突然嚓嚓嚓人人拿出洋打火機。

  李樵護炮心切,旋身將幾十斤重大炮仗甩將開來,紅色大蟒滿室飛舞,內勁一發,直衝向上,繩旋三圈,掛上鳳歸樓房頂大樑。李銜想速速燃炮鬧事,單手飛接小廝拋來的一打火機,另手掄起春滿座玉面圓凳,朝李樵身上招呼,將之逼退,瞬間帶凳一躍跳上黑檀八寶桌,蹬桌上凳。

  李樵不等他跳凳上樑,腿一勾,八寶桌重心傾斜。李銜幾乎摔倒,腳下一勾一帶,圓凳四腳卡上桌緣,單手搆住鞭炮尾端,正好平衡。

  「雜種的家庭教師,卑鄙!」

  「經世濟民之道不學,淨學西方銀行家那套,賤格!」

  「庶子居然喊嫡子賤格!造反啦!」

  「口口聲聲叫李老太爺親生么女兒的獨生子雜種,我不喊你賤格喊誰?」

  五廝聽見二人罵開來了,一個個往李樵身上撲。李樵渾身發勁,身子陡然一低,腿一長,將八寶桌撂倒,茶盞瓜籽盤散了一地。八寶桌當場迸開解體,震昏一人。李銜趁勢攀著鞭炮充當繩索,沒遭毀桌內勁波及,滿屋子凌空旋踢。李樵收腿蹲馬,雙手掣起圓凳,左右開弓,防衛滿天飛腿橫禍,這一下五廝又被凳子砸暈了三個。

  李銜居然一路沒落地,彎腰弓身四面迴避,也未曾中凳子砸,嘴上也沒閑著,罵罵咧咧:「老早警告這些作死的笨蛋別插手!」

  他揪穩鞭炮,猴身順著紅蟒往上爬。李樵大驚,徒手拍碎茶盞,白瓷碎片自手中激射飛出,釘入樑上吋許,這承重足百斤的特殊鞭炮引心應聲而斷。

  李銜肩扛三分之一截鞭炮落地。李樵八極拳連雲鎖步欺上去,太極雲手飄忽,帶到鞭炮炮身。一人太極雲手,另一人詠春圈手,二人出掌互帶一旋二旋三旋,滿室逡巡,腳步不停,內勁震得炮叢刷刷作響,如鮮紅豪豬劍拔弩張,全豎了起來。李銜皮鞋尖踢著落在地上的打火機,手上毫不放鬆,詠春腳跺地,恰的一聲將打火機擦飛起來,順手接住,引燃引信一端。

  「直接點鞭炮?你這真是同歸於盡的幹法!」

  李樵怒道。引信發出嗶啵之聲立即著火,二人棄炮退開。李樵長袍底下鼓滿風,滑腿要去踩滅引信;李銜詠春腳法迫馬、擋馬、跺馬勢連踢連破,青石磚騰騰作響,幾乎震出裂痕。李樵的八極腳法直來直往,勢頭始終遭當路截斷,被橫七叉八的詠春腳逼得進退不得。眼看著引信越來越短,滾在地上的鞭炮就要爆炸……

  「李銜你這色胚混蛋!我告訴你媳婦去,你跟那兒的大長老學壞,嫖盡倫敦金絲貓!你老婆不在飯桌上弄得全族人知道!」李梅不知何時將剩下一廝也打昏了,突然發難。

  李銜顧不得打,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恐怕李梅說的話,他想到就恐怖:「媽的!他媽的大過年三姑六婆……算妳們女人狠!」

  就這樣,李銜連小廝都不管,落荒而逃。李樵順利滅火,嘻著臉對李梅道:「妹子消息靈通,立了大功,真有李氏本色。」

  「哥您看看我一個女流在這個家什麼地位啊?消息怎麼個靈通法啊?順口胡說的,哪個男人飛出去不嫖的?」

  李梅抄著手道。講得三觀極為端正、柳下惠性格的李樵怪不好意思。

  ***

  李樵堆起三圓凳,將第四第五凳拋擲,剛剛巧巧正好疊上。


  他施展輕功,蹬凳上樑,將三分之二鞭炮解下來,躍下來時,對李梅道:「妹子,幸虧鞭炮未曾有什麼損害,細細用好幾股火藥信子紮起來,還可敷衍敷衍。真是別又有兄弟來砸場子。」

  「大哥,您的家教學生,族長那位混血外孫,我看算算歲數,才是今晚真正的主角吧。」李梅盯著下人收拾,把那六個跟著惡少學壞的昏倒小廝拖到一邊去,沒好氣地道,「他究竟回來不回來?雖說瑤姑奶奶和美國人私奔,家族一樁醜事,但那人畢竟是族長親親的外孫,況且族長當成真鳳凰疼得要死的姑奶奶,也為了生這小子難產死了。據說他那模樣脾氣,跟娘親一個樣……」

  李樵沒說什麼。李梅繼續道:「所以說,老一輩的變盡法子想把他弄回來,小一輩的不知發生啥事,以為咱這房裡人包藏禍心,想攀高枝。這些窩囊事追根究柢就是這位混血少爺鬧的,大哥卻代替他扛,一年一年為他噥著。您究竟在想什麼?」

  「你我都是籠中鴿子,就是剛才那隻愚蠢的大金鴿看不穿。史瓦利難得自由,隨他去吧。我倒情願他不回這個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