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冒險小說:海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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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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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少年

少年冒險小說

一、流落荒島的打魚少年
這故事發生在大約四百多年前的小硫球島和打狗社,是我那當船長的阿公說給我聽的,因為故事的主人翁少年蘇東平,正是我們家族的「開台先祖」。

在一次颱風裡,少年陳東平和他的叔叔,所駕駛的那艘漁船,被強風巨浪吹打到龜山島,擱淺在礁石間。「風浪太大,船可能隨時會解體,我先送你上岸。」叔叔讓東平坐在舢舨上,自己跳入海水裡,冒險將東平推上岸。然而叔叔的小腿肚卻被鋒利的珊瑚礁石割出了一道很深的傷口,流血不止,力氣放盡,被一個巨浪捲入海裡,從此失去蹤影。
「叔叔,你快回來啊!叔叔!叔叔!」坐在礁岩上,東平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成為孤兒的東平,被困在荒島上。這座荒島上有海龜、海鳥以及數種蛇類,還有冒著熱氣的海底溫泉。東平在附近的山崖下,找到一處岩石洞穴。站在洞口,東平自言自語說:「這個洞穴可以暫時棲身,但不知裡頭有沒有毒蛇野獸?我回岸邊去找些東西來洞口升火,把這些不友善的朋友先給燻出來。」

東平回到岸邊,從漁船殘骸裡,找到一把長柄殺魚刀、一片破帆布、一小桶煤油和一些散落的木材。東平把破帆布撕成長條,用來捆紮木材,然後揹起木柴,魚刀插在腰間,一手提著那桶煤油,回到洞口。卸下木材,東平隨手抓起一把細沙,測了一下風向。「風從海面來,灌進山洞裡,這樣剛好。」在洞口架起柴堆,淋上少許柴油,東平撿了兩枚白色鵝卵石,敲擊出火花,柴堆立即燃燒起來,冒出濃濃白煙。

東平聽見自己的腹鳴,覺得飢餓,趁這空檔下山,往礁石區水淺處走去,
摸了幾只螺貝和海膽,脫下破洞的上衣包裹著,帶回來山洞口。他隨手折了兩片
芭蕉葉,把螺貝和海膽包起來,擱在火堆上烘烤。他走往一處高台,這裡視野極佳,可以環視島嶼的三面,他看見東面有片陸地,估計離岸應該不太遠,但是要游泳過去,以他的小身體恐怕還是負荷不來。

東平回到洞口,以長刀撬開螺貝,剖開海膽,愉快地享受這熟悉鹽味的海鮮。
估計濃煙應該發揮作用,東平點燃一只火把,一手持火把,另一隻手裡握著那柄殺魚長刀,壯起膽子進入洞穴探險。洞穴大約兩丈深,但中間拐了個彎,所以後頭那一段比較陰暗,但似乎並不潮濕。他發現原來海風吹進來後,從洞穴頂部的縫隙吹出去,所以裡頭雖然陰暗,卻相當乾爽。

他詳細地察看洞穴,確定裡頭沒有毒蛇野獸。卻發現角落裡有張石床和一套石桌椅,還有一個火坑,裡頭殘留著少許沒燒盡的木頭,地上積著一層灰塵。
「這洞穴以前應該有人住過吧?我先住下來,總可以暫時遮風蔽雨。」
東平出來洞穴外,在附近山坡撿一些乾材,割取蘆葦,回來鋪在石床上,乾材擱在角落裡,用來升火取暖和烤煮食物。「漁船裡應該還有些東西可以撿來用。」東平又回到岸邊,自漁船殘骸裡挖出一些東西:一綑漁線、幾根敲下來的卯釘、一只還算完整的鍋子,東平把它們帶回洞穴裡。

傍晚,東平到附近的海底溫泉裡泡澡,然後去一處湧泉洗去身上鹽分,並以椰子殼勺取泉水,綁掛在木桿上帶回洞穴。東平坐在洞穴口,在月光下拿出一支卯釘,以石片細心地慢慢琢磨。「只要有耐心,應該可以磨出一只魚鉤吧?明天我就可以去海邊釣一些魚蝦回來」,海風裡迴盪著陣陣海浪拍打聲。「也不知會被困在這裡多久?明天我就到島上各處去探險,先摸清楚這島上有些什麼名堂?」

深夜,東平躺在石床上,枕著蘆葦發呆。「叔叔失蹤了,娘和姥姥見不到我回去鼓浪嶼,應該很著急吧?除非有漁船經過,否則我恐怕是回不了家了…。明天傍晚,我多撿些乾柴回來,往後遇到船隻經過,我就升起火堆,讓船上的人看得到島上的煙火…。」

孤島上的冒險,沒幾天東平就膩了,這個島其實面積並不大。這附近的海面,有很多暗礁和暗流,以致很少有漁船和商船會經過這裡。東平等了幾天,都沒看到商船或漁船經過。「也許我應該爬到最高處看清楚。」東平爬到大岩壁平台頂上,東平居高臨下,果然看到對岸上面的森林和遠處的嬝嬝炊煙。「那裡有炊煙,應該就有聚落,我把火堆生起,希望對岸看到煙火,吸引他們前來。」

在視野良好的晴朗天氣裡,東平在大岩石平台頂上生起火堆,濃濃的白煙被海風吹成傾斜的煙柱子。在海邊採海菜的一對兄妹首先發現那道煙柱子,同來的童伴們跟著也注意到了。「你們看!那座島上有道長長的煙柱,會不會有人被困在上面?」那個叫光男的男孩,手指著煙柱大聲叫喚附近同伴。一個男童朝他走來,「我爹說那島上常有海盜出沒,說不定是海盜們正在煮食,吸引我們族人過去。」光男的妹妹雲英分析說:「那道煙是從最高處升起的,海盜煮食哪需要爬到那麼高?故意引人注意呢?這跟海盜以往神出鬼沒的作風,完全背道而馳。所以我推測極有可能是附近的漁船被風浪打到岸上,有人被困在島上。」,光男說:「我妹的推測比較合理,我想我們還是先回去告訴長輩們吧?」這群孩子一起離開海岸,穿過雜木林,往內陸的村落方向去。

光男這夥小孩回到社裡集會所,向正在開會的頭目美莉莎報告:「娘,我們去海邊採海菜,發現對岸的龜山島上升起煙柱,我們懷疑有人被困在島上。」
一旁的父親亞拉提說:「那島上常有海盜出沒,我們族人出海捕魚,向來都不敢靠近,就算真有人被困在島上,我們也愛莫能助。」
長老哥雅附和說:「光男少爺,你爹說得沒錯,我們犯不著冒險上去龜山島,萬一那是海盜們的騙人伎倆,恐怕我們一上岸就被海盜給抓住了。我們還是不要多管閒事吧?」
黃巾勇士武拉說:「我聽長輩說,海盜抓到我們的族人,會把人賣到遙遠的海外去,一輩子當奴隸,再也回不來。」
頭目美莉莎趁機告誡兒子說:「光男,聽長輩的話,島上有可能是海盜窩,我們沒必要去涉險。」光男和雲英兩兄妹,對於長輩們的消極反應感到失望,兄妹兩人無奈地對望。

坐在海邊礁岩上釣魚蝦,東平不一會兒就釣了足夠的數量。「雖然可以釣到魚蝦,但我一直待在這裡總不是辦法。昨天我燃燒煙火,想引起對岸注意,但對岸似乎並沒有動靜。看來我得去造一只牢靠的舢舨,划過去對岸一探究境,也許那裡的人們願意給我艘船,或者他們有漁船商船,就帶我回去鼓浪嶼…。」於是,他開始尋覓這島上可以派上用場的木料和粗麻。

(中篇 待續)

二、黃金寶藏和海豚朋友


東平逛進一處谷地,這裡有一些大型的落葉木,樹身都有半個人腰粗細,他挑選了幾株樹形較直的結實林木,以魚刀分別刻上記號。「每天我就來這裡砍一棵樹。」
當東平正要離開前,經過一個隱密的山坳地,發現茅草後方隱約透出一絲金屬光華。「怎麼會有金屬光澤反射出來?這裡頭說不定有些什麼東西,我過去一探究竟。」東平好奇地撥開茅草,原來是一處位置隱密的山洞。他走進去,山洞不深僅約一丈多,裡頭竟然堆滿一些兵器,刀劍和十字型弓箭,還有上百枝長槍,以及一箱箱黃色火藥和子彈,雖然它們大多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東平心想:「剛才,就是這些兵器反射太陽光吧?」。

最裡頭有道木門,上面的青銅鎖頭已腐朽了,東正輕易地卸下鎖頭,打開木門,裡頭黑漆漆地,似乎擱著幾只大箱子。東平回身取來牆壁上的火把,點燃照明,果然是十只大木箱,他打開木箱蓋子,「哇!」了一聲,裡頭盡是一條條黃澄澄的金條,每條都有半個手掌寬,提起來沉甸甸地,不下二、三十斤,每個箱子都是金條。東平幾曾見過這麼多的金條。「看樣子這些軍火和黃金藏放在這裡已經很久了。究竟是誰把這些東西藏在這荒島上?會不會是海盜呢?如果是海盜藏放的,為什麼都沒有人回來島上呢?」,東平沒想到其他合理的答案,暫時也不必在這些問題上打轉。「先不去動它,不再去想這件事,在荒島上,這些東西根本對我的生活起不了任何作用。」東平割了幾綑芒草遮蔽洞口,轉身離開。

幾天後的某個黃昏,海面又刮起巨風,捲起漫天大浪,那情景東平記憶猶新。「又有颱風要來吧?」東平將製作中的舢板,以粗麻繩固定在礁石岸上,把曬過的魚乾和採來的椰子,搬移進石洞裡,洞口用椰子樹幹和樹枝、石板堵住。入夜後果然狂風暴雨,風雨灌進石洞裡,所幸石洞夠深,影響不大,但他整晚聽著恐佈的狂風怒吼,卻也不得安寧,直到洞口微微透進天光,風雨逐漸變小,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經過幾個時辰的光景,颱風似乎過去了,東平走出石洞,洞外豔陽高照,海面風平浪靜,從樹影上估量,約莫是正午時刻。他隨即發現,在北岸一處狹窄的淺灣沙灘上,有一條像是大魚的黑灰色影子。「會不會是一條大魚被浪頭給打上岸來?我過去看看。」東平動作敏捷地在岩石階間跳躍奔走,才一會兒就來到沙灘。果然是一條短吻、俗稱「海豬仔」,擱淺的小瓶鼻海豚,牠身上有幾道刮傷的傷痕滲著血絲。東平望著牠失望的眼神,不忍心不加聞問。

東平正發愁著,這麼一條海豚,即便年紀還小,體重不下上百斤,他哪來神力協助這小傢伙脫困呢?「小海豚,我很想救你,可是你太重了,我拉不動你啊!」
這時,小海豚忽然開口說話。「小哥哥,你要幫幫我啊!我是小瓶鼻海豚樂樂,因為脫隊迷了路,游近岸邊,被颱風掀起的巨浪給沖上岸。」
東平一臉驚訝:「這海豚怎麼會說話呢?」
樂樂苦笑說:「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其實你不必驚訝,你與生俱來就有和我們海豚族溝通的能力。」
東平稍稍鎮定下來,苦惱說:「我是很想幫你,可是你太重胎沉了,我實在拉不動你啊!」
樂樂說:「等傍晚海水漲潮,你只要幫我調頭,在後面推我一把,我就可以自行脫困了。但是現在陽光這麼強,如果我的身體長時間曝曬在熾熱的陽光裡,恐怕撐不到傍晚,我的身體就嚴重脫水,活活給烤死了。」
東平問:「那麼,你要我怎麼幫你呢?」
樂樂說:「你幫我找一條大毛巾或棉被,沾濕海水披蓋在我身上,然後每隔一會兒在我身上潑灑些海水降溫,這樣就行了。」
東平搔著腦袋瓜說:「我哪裡找來一條大毛巾或棉被呢?你看我就只剩這一身衣服,還破破爛爛的。」東平拉著自己襤褸的衣袖,表情幾分尷尬。
樂樂說:「你再仔細想一想,也許說不定找得到。」
東平忽然靈光一閃:「有了!我叔叔船上的船帆,這東西也許可以派得上用場吧?」
樂樂說:「用那船帆就可以了。」
東平脫下上衣,先沾濕海水,覆蓋在小海豚的背部。「樂樂,你先撐著一會兒,我去卸下那張船帆,很快就趕回來。」東平轉身小跑步,往那艘漁船擱淺的礁石區去。

不到兩刻鐘,東平取回一疋船帆,沾濕海水,將小海豚全身都覆蓋上,然後撿來一只椰子殼,剖半後當成杓子杓起海水,不停地往小海豚身上澆。
東平關切地問:「樂樂,你身上的傷痕疼不疼呢?」
樂樂閉著眼睛舒服地說:「這點皮肉小傷,算不了什麼。」

到了黃昏,海水開始漲潮,東平掀開帆布,使盡全身力氣,幫樂樂調轉身體,把牠推向海裡。
樂樂感激地舉起雙鰭說:「少年恩人,以後我每天都會回來岸邊陪你。」
東平開懷地笑:「我叫蘇東平,歡迎你常回來玩,我一個人生活在這小島上,沒有人陪我說話,實在也很寂寞。」
樂樂說:「讓樂樂成為你最忠實的好朋友,樂樂會抓魚蝦給你。」
東平微笑說:「那倒是不用,我自己會釣魚,吃的我不用發愁。」
樂樂說:「那麼,從明天起,我帶著你出海,旅遊潛水,流覽這附近海域的風光。
「我想到對面岸上去看看,那兒似乎有聚落。樂樂,明天一早,你能帶我過去嗎?」東平眼裡流露出渴望一探究竟的神情。
樂樂臉上幾分憂心問:「東平少爺,你真想到對岸去嗎?對岸其實…」樂樂欲言又止。
東平聽得出來,樂樂似乎有所顧慮:「嗯!樂樂,你似乎不希望我去對岸?」
樂樂說:「是啊!對岸上住著一些土人,他們對我們魚族非常不友善,經常在淺灣區設置漁網,圍捕我們。而且我聽族裡的長輩們說,不同族群的土人彼此間還會持武器相互攻擊仇殺。東平,雖然你是他們同類,但我很擔心你上岸後的安危。」
東平樂觀地說:「我自己會小心謹慎的。」
樂樂無奈地說:「好吧!既然你決心上到對岸,明天一早,我在南岸礁石區等你。你隨身帶一枚海螺,遇到危險時,你邊吹響海螺,邊往海岸邊跑。我會循著螺聲,到離你最近的海岸邊,載你離開。我們明天見喔!」
東平愉快地點頭:「一言為定,明天見。」
少年流落荒島,
他的淡定令人讚嘆,
其求生本領看似簡單輕鬆,
卻直接把事事依賴科技的現代人比下去。

故事轉入第二章,
迎來了邊灘上的海豚朋友,
直接加強了夢幻、奇幻的氣氛,
使人不禁期待一雙好朋友往後的冒險。

小說的形式有點像童年時讀過的童話,
一步步牽引著讀者,遠離城市,與少年一同經歷。

ocoh說
感謝閱讀並參與故事情境
這篇作品也是十幾年前舊作
由短篇小說擴充改寫為動畫劇本
再改寫回中篇小說

我的小說和劇本往往是同卵雙胞胎
一則故事寫成兩種形式
這篇故事不久後可能會暫時隱藏
由於參與劇本創作比賽

這篇故事不只適合以動畫來表現
也適合以真人來搬演
甚至舞台劇也派得上用場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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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結識一對兄妹


天剛亮,東平用過早餐,隨身攜帶那把長柄魚刀和一枚海螺,依約來到南岸礁石區。
小海豚樂樂已經等在那裡。「上來吧,騎在我的背上,抓住魚鰭。小心收好你那柄長刀,別傷到我。」樂樂緊靠著礁岩泊定,好讓東平能跨坐上去。「一回生兩回熟,東平少爺抓穩囉,我們出發了。」樂樂載著東平,平穩地游出礁石區,往對岸游去。才一會兒工夫,樂樂便游近岸邊,放東平下水走上岸。
樂樂說:「我就在這一帶巡游,一有危險就吹響海螺通知我。」
東平點頭說:「我自己會小心的。」
東平走進海岸雜木林,這裡佈滿林投樹、木麻黃及高大的瓊麻這類的海岸植物。經過兩刻鐘,他來到一處凱達格蘭族巴夏群村社外。東平遇到一男一女兩個少年,年紀和他相彷,穿著黃色鑲紅邊上衣,藍色半筒褲,頭上纏著藍白相間的髮巾,相當地光鮮體面。東平一身衣服破爛不堪,少男少女見他衣不蔽體,睜大眼睛好奇地望著他。
光男問:「你是打哪裡來的?」
東平指著身後的珊瑚礁島:「我從那個小島來,我叫陳東平。」
光男問:「前幾天島上升起的煙柱子,就是你施放的吧?」
東平高興問:「是啊!你們都看到了?」
雲英說:「嗯,我們跟長輩們反應,說可能有人被困在島上,但長輩們說那個島上常有海盜出沒,他們不想為此冒險。」
東平納悶地問:「海盜?島上現在並沒有海盜啊?」
「看你的穿著,應該是漢人吧?」雲英邊打量著東平
東平說:「嗯,我是來自鼓浪嶼的漁民。」
光男好奇問:「你剛才說你從那座小島來?你自己划船嗎?」
東平心想:「還不清楚對方底細前,先不讓他們知道,是小海豚送我過來
「嗯,我划舢板過來的。」
雲英問:「你是怎麼流落到小琉球島上的?」
東平說:「我跟叔叔出海捕魚,遇上颱風,漁船被大浪吹到島上。」
光男問:「怎麼沒看到你叔叔呢?」
東平語帶悲戚說:「我們的漁船擱淺在礁石區,叔叔為了推我上岸,被大浪給捲走了。」
雲英同情地問:「那你是孤兒囉?真慘呢!」
東平低下頭,沒回答。
雲英說:「哥哥,我看他蠻可憐的,不如我們先帶他回去見爹娘,求他們收留他。」
光男正在考慮這個提議。
東平抬起頭,平靜地說:「多謝你們的好意,我上岸來,只是好奇,想到各處走走看看,沒打算給你們添麻煩。」
雲英微笑說:「一點兒都不會麻煩,你先在我們家安頓下來,我和哥哥會陪你到處去走走,這附近都是我們西拉雅人,我娘是赤崁社頭目,這裡是我們的地頭。」
「東平,我們交個朋友吧?我叫光男,我妹雲英。」光男主動伸出友誼之手。

東平隨著這對兄妹走進村社,經過一處廣場,上面有一幢干欄式的高架屋,離地面約三台尺,以大口徑原木為樑柱。茅草蓋頂,門前羅列兩排巨型原木雕刻,相較於周圍的社民住宅,顯得氣派豪華。
「這裡是社民的議事屋,我們的家屋在上方的台地上。」光男引領著東平,走在一條青石鋪成的石板道上,兩旁以七里香作為圍籬,裡頭的每戶人家同樣是干欄式的高架屋,底層圈養牛、羊、豬等家畜。院子裡放養雞、鴨等家禽,犬隻綁在屋子的木梯旁。角落裡有一口水井,高架屋旁有一座圓柱形穀倉,以竹片編牆,牆面敷以紅土,稻桿蓋頂。
光男將東平引介給父親,把他的遭遇約略說了:「爹,這位少年叫東平…」
光男的父親亞拉提,一臉慈祥,伸手擁抱眼前這個膚色黝黑的少年:「東平,歡迎你。」
東平不太適應這樣的禮儀,一時身子僵若木雞。
「爹,我去拿套乾淨的衣服給東平換上。」光男說完,轉身回房去。
亞拉提說:「雲兒,妳先帶他去浴室沐浴,待會兒妳娘回來,我讓她準備幾道點心,招待你的朋友。」
「好的,爹。」雲英帶著東平離開客廳。
光男取了一套衣服回客廳。
亞拉提忽然臉色一沉:「兒子,不是爹不歡迎你帶朋友回家來,而是最近我們族人大難臨頭,如果你的朋友留在社裡,我們恐怕無力保護他的安全。」
光男表情訝異,不解地問:「是怎樣的大難?使得爹不能收留我的朋友呢?」
亞拉提:(面色凝重)「我們西北方的澎湖群島,最近被一群海盜佔領了,那兒是我們西拉雅人傳統的漁場。這群海盜擁有威力驚人的長槍火砲,若跟他們硬拼,我們絕對是輸家。海盜頭子向我們提出苛刻的要求,每年歲貢鹿皮一萬張,否則就不允許我們的漁船前往澎湖海域作業,可是我們西拉雅人每年向海外輸出的鹿皮總量也不過一萬張左右,統統進貢給海盜,我們的海上貿易,還能有什麼搞頭呢?鹿皮外銷和捕魚是西拉雅各村社主要的經濟命脈,怎可能任由海盜坐地喊價、予取予求呢?」
光男憂心地問:「歲貢鹿皮一萬張,那無異是強盜的勒索行徑嘛!我們可以向海外求援嗎?」
亞拉提搖手,喪氣地說:「向海外求援?明廷東南沿海有倭寇侵擾,北方有強大外族虎視眈眈,國君昏庸無能,貪官汙吏把持國政,地方軍隊四處掠奪百姓,成為名副其實的強盜。向明廷求援,簡直是引狼入室、自尋死路。」
光男又問:「那麼我們的兄弟之邦馬卡道人呢?」
亞拉提說:「別提馬卡道了,澎湖群島是我們的傳統漁場,馬卡道人的魚場在南方巴士海峽,跟我們並不重疊,而且他們也從事海上貿易,自然不願招惹這幫兇狠的海盜,不想插手淌這渾水。只剩大山下的大武壟群,我們的兄弟之幫,願意跟我們一起對抗這群來意不善的海盜,古人說:『打虎掠賊,也著親兄弟』,是有道理的。在可預見的未來,為了取回漁場,我們與海盜之間的戰爭,勢必在所難免。一旦戰爭開打,若海盜們強行登陸上岸,以優勢火力攻擊我們村社,說不定會連累了你的新朋友。所以爹希望你能委婉地勸他,早些離開是非之地,去任何地方都比留在這裡安全。」
光男臉色沉重說:「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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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清純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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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男兄妹陪著東平去附近的一處半島上遊玩,島上棲息著海鷗和十幾種水鳥。這些水鳥東平並不陌生,在珊瑚礁島上東平是牠們的鄰居。
三個少年坐在海岬的巨岩上,舒服地吹著和煦的海風。光男想趁此機會將父親的顧慮跟東平提起,於是主動找話題:「東平,離開這裡之後,你打算去哪兒?」
東平碰落一粒石頭,匡啷啷滾下崖去,一些水鳥受到驚嚇,從崖壁飛了出來。
「我四處流浪,海上討生活習慣了,也許四處走走看看,然後回到珊瑚島去。除非有漁船,否則我是回不了鼓浪嶼的。」
雲英一臉天真問:「東平,你還要回去小島啊?你一個人獨自生活在那裡,沒有朋友陪你說話,不會覺得很寂寞嗎?」
東平聳聳肩說:「習慣就好了,那裡的海鳥和海豚都是我的朋友啊。」
光男說:「你可以考慮往南走,前往洪雅族的牡丹社,或者北南走,途經麻豆社、新港社,一路穿過洪雅族、帕瀑布族、道卡斯族,去到北方的凱達格蘭族,那一帶據我爹說是個平坦寬闊的盆地,盆地裡森林茂密,水鹿、山羌、山羊、野豬成群結隊悠遊自在,宛如人間仙境。」
東平說:「我沒打算去到那麼遙遠的地方,我得在珊瑚島上,等待叔叔回來接我。」
光男看情形,不得不把事情一五一十說給東平聽。「我跟你說實話吧?我們西拉雅人最近招惹上海盜…,我爹不想連累你,所以不敢留你下來作客。」
雲英不平地抱怨說:「為什麼這麼重大的消息,爹都沒告訴我呢?」
光男輕描淡寫說:「妳是女孩子家,保衛村社是我們男人的職責。爹也是昨天才告訴我的。」
東平忽然想起,島上有批軍火,心想這時也許派得上用場:「以前我和叔叔在海上捕魚,也曾遭遇海盜洗劫,船上值錢的物品都被搶走。我們不敢反抗,叔叔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那些海盜們手上有長短槍,你們的確很難擊退他們,收回澎湖漁場。」幾隻信天翁在附近海面上盤旋著。
光男憤慨說:「難道我們得向他們臣服,每年歲貢一萬張鹿皮不成?」
東平說:「倘若你們團結起來,也許可以擊退他們,但是我想,你們也會付出相當的代價吧?」
光男說::「是啊!但總不能讓海盜予取予求吧?」
東平說:「那好吧!在珊瑚礁島上,我無意間發現一批軍火,這批軍火可能藏放了好些年了,不知還能不能使用?可能是以前的海盜留下來的吧?」
光男目光為之一亮:「一批軍火?」
「嗯,如果你們有需要,三天後,就到島北面的海灣區來取走吧。感謝你們昨晚的盛情款待,我想我該告辭了。」東平起身,就要離開。
雲英著急地拉住東平的手:「東平,我們又沒趕你離開啊!」
東平說:「既然對方是來意不善的海盜,事不宜遲,你們得儘早著手準備才行。」。
光男說:「沒有船,你怎麼回去島上呢?等明天好嗎?我讓我表哥駕船送你
回去。」
東平說:「不用啦!我的海豚朋友會帶我回島上。」,接著拿起腰間的海螺,「嗚-嗚-嗚」吹了三長聲,然後揮手向這對兄妹道別。東平腳程快,兩兄妹追到海邊時,看見他已坐在一隻海豚背上,感到很不可思議。
雲花興奮地說:「以後有機會,能不能也讓我騎上一回?」
東平微笑著說:「我想我的海豚朋友,應該會樂意吧?」
「回到島上,我得先把那批黃金寶藏,換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東平腳程很快,來到一處小海灣,然後取出大海螺,吹響海螺。
不一會兒,樂樂就出現了:「東平少爺,我們回島上吧?」

東平和樂樂回到珊瑚島岸邊,樂樂就喜滋滋地說:「東平少爺,這趟上岸,你就遇到你媳婦了。」
東平笑罵說::「你少胡說,雲英和我昨天才剛認識。」
樂樂故作曖昧地笑說:「那小女孩叫雲英啊?我大老遠看見你和他們兄妹走在一起,我的靈感告訴我,雲英將來就會是你媳婦。」
東平不以為意說:「是嗎?你幾時改行,當起紅娘來了。」
樂樂語氣認真地說:「我是跟你說真的啦!我現在就能看見幾年後,我的兄弟姐妹們載著你們一同出海去遊玩的情景。」
東平不可置信地說:「哪有可能?雲英和我只是初相識的朋友而已。」
樂樂關心地探問:「你當真要把那批軍火,交給那些土人?」
東平驚訝地反問:「怎麼,連這件事你也知道?」
樂樂說:「我能聽到你們之間的談話內容啊!而且我的好朋友信天翁也是這
麼跟我說的。」
「怎麼可能,那麼遠的距離,你哪能聽得到呢?」東平覺得很不可思議。
樂樂自豪說:「我們海豚的聽覺向來是很敏銳的。東平少爺,不瞞你說,盤據在澎湖馬公嶼的那批海盜,其實我們監視他們有段日子了。」
東平好奇地問:「哦?你們一直在監視海盜?」
樂樂說:「海盜們在海面上殺人越貨的行徑,我們海豚族相當不恥,為什麼你們人類彼此間不能和平相處呢?」
「人是充滿私心、慾求不滿足的動物,因此才會不擇手段地相互爭奪吧?」東平搖頭嘆息。
「也許如你所說的吧!人類的確是很可怕、很可惡的動物,但你除外,你有副善良知足的好心腸,因此,在未來的日子裡,我們海豚族會全心全意幫你的。」
樂樂胸有成竹說:「將來,你會娶雲英為妻,等你們有了小孩,你就會登上赤崁社頭目女婿的寶座,日後更上層樓,成為西拉雅族的實質領袖。」
東平淡然說:「是嗎?我心裡只想著要早點回去故鄉鼓浪嶼。」
樂樂樂觀地說:「鼓浪嶼少爺就別回去了,這裡才是你往後生根發展的地方,你不妨相信樂樂的預言。」
東平說:「樂樂,我發現那批軍火時,在同一個山洞意外找到一批黃金寶藏,我想請你和你的朋友幫忙,找一處隱密的地方,把那批寶藏運過去存放。」
樂樂說:「沒問題,我知道有一處非常隱密的海底洞穴,這洞穴的入口位於海平面底下,必須潛水一小段才能進到裡面。黃金寶藏移到那裡去,不會被任何人找到。不過,你得先打造一只舢舨,方便載運那批黃金。」
東平說:「舢板我有做好一只現成的。」
樂樂說:「你準備好了,就以海螺聲通知我,我會動員我的家族一起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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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獻出軍火打擊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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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男兄妹回到家裡,光男把島上藏放一批軍火的事,說給父母聽:「…東平要我們三日後,去島上取走那批軍火。」
「東平這孩子,不會是在耍弄我們吧?」美莉莎心存懷疑。
亞拉提推敲說:「應該不至於跟我們開這種玩笑,是真是假,我們去到島上便知。」
雲英表情篤定說:「東平沒必要捉弄我們!我相信他說的話。」
美莉莎說:「有了這批洋人軍火,我們當真要和海盜硬拼,也就不會毫無勝算。」
亞拉提搖手說:「老婆,還沒看到軍火之前,先不要太樂觀。」
美莉莎說:「我要武拉去安排船隻和人員,三日後我們就動身前往。」

三天後,亞拉提率領的數艘漁船,如約停泊在北岸淺水灣裡。東平將那批軍火在沙灘上排列整齊,亞拉提、武拉和幾位船員檢視這批軍火。
武拉手握槍身說:「這些都是洋人製造的毛瑟槍,槍枝外層裹著油布,是刻意封存的,應該還能夠使用吧?那些刀劍兵器,外觀式樣和目前紅毛人海軍所使用的相當近似,由這些線索推測,這批軍火應該是紅毛人留下來的。」
身旁的那幾個船員和勇士桑米吉紛紛點頭同意:「武拉大哥,我們有了這批軍火,就不怕那些海盜了。」
亞拉提表情嚴肅地說:「桑米吉,你未免太小看那股海盜了,他們的船上有威力強大的火砲,在海面上,我們仍然不是他們的對手。」
這時,東平忽然開口,語出驚人:「我有辦法幫你們趕走那股海盜!」
東平立即成為大夥兒注目的焦點。亞拉提豪氣地說:「小兄弟,如果你有辦法幫我們趕走那股海盜,我就做主把雲英許配給你。」
美莉莎笑罵著:「孩子的爹,你不要嚇壞他們的朋友。」
東平紅著臉傻笑:「大叔說笑的。這辦法是我的海豚朋友替我想出來的,他們願意挺身而出,幫你們奪回澎湖漁場,趕走那股海盜。」
亞拉提追問:「喔?小兄弟你有什麼辦法?」
東平說:「你耳朵借我一下。」
亞拉提附耳過來,東平小聲地說了個大概。亞拉提拊掌大笑說:「哇哈!這辦法出奇不意,攻其不備,果然妙透了!我這就回去準備。」
東平表情嚴肅地說:「不過,希望事成之後,請頭目對你族人宣示,從此不再捕殺任何一隻海豚。」
亞拉提愉悅地說:「這要求合情合理,海豚幫我們奪回澎湖漁場,就是我們的大恩人,哦,不,該說是大恩魚,我們豈能恩將仇報呢?」
聽到「大恩魚」這種新鮮的說詞,大夥兒都開懷地笑了。

赤崁社頭目美莉莎宅邸,雲英在臥房裡縫製衣服,母親美莉莎走進來。
美莉莎微笑說:「寶貝女兒,很難得看見妳縫製衣服。」
雲英:「娘,我打算做套鹿皮衣給東平。」
美莉莎好奇說:「喔?妳從來也不曾幫妳哥縫製過皮衣,怎麼這回卻對東平卻如此主動?」
雲英說:「我不忍心看他穿得破破爛爛的嘛。」
美莉莎故意調侃說:「真的只是這個原因嗎?我也年輕過,哪會不知道妳的心思?跟娘說實話,妳是不是喜歡上東平?」
雲英天真地問:「娘,什麼是喜歡啊?我覺得東平人很和氣好相處,所以想幫他縫套皮衣。」
美莉莎點頭微笑說:「這也算是喜歡的一種。今天在珊瑚島上,妳爹在武拉他們面前發下豪語,說東平若能協助我們族人擊潰盤踞馬公嶼的海盜,他就做主把妳許配給東平。」
雲英表情先是驚訝,接著轉成不悅:「娘,爹怎麼這個樣子,也沒事先問過我,就開出這種條件,爹似乎把我當成可以用來饋贈的禮物。」
美莉莎安撫說:「我聽到你爹這麼說,被他嚇了一套跳,起初覺得妳爹太魯莽,但後來我細心琢磨妳爹的心意,還是接受了他如此的安排。」
雲英惱怒,拉高音量說:「娘,妳怎麼也跟爹一樣?婚姻是一輩子的,為什麼你們都不用事先問過我?」
美莉莎說:「妳先聽我說,在我們西拉雅的諸多村社裡,你爹是個具有雄才偉略的意見領袖。我雖然是赤崁社裡的頭目,但是妳應該很清楚,在許多重大的議題上,我都會尊重你爹所做的決策。我反覆推敲著你爹開出這條件的用意,知道他一方面想以此來激勵東平,要東平盡全力協助我們擊潰海盜;另一方面若東平真的做到,那麼他就成為我們西拉雅的大恩人,你爹把妳許配給他,他就會留在我們社裡。以東平如此高的聲望,將來他很有可能會繼你爹之後,成為西拉雅的意見領袖,實際掌握決策權的頭號人物,妳和他成為夫妻,將來妳的地位就會是現在的我。」
「娘,我約略懂妳的意思,可是我真的不喜歡被當成饋贈的禮物,只因東平施恩惠於我們。」雲英聽懂也接受了。
美莉莎說:「其實妳不必操心,當時我特別留意東平的反應,我覺得他只把你爹的豪語當成玩笑話,我想他大概也不想這樣被安排吧?」
雲英憂心說:「爹話都說出去了,如果事後東平根本不把爹的承諾當一回事,不只爹會被人嘲笑是他一頭熱,連帶著我也會被村民當成笑柄,說我是被東平給退回的禮物,那我以後還有什麼顏面和東平相處?」
美莉莎想了一下,覺得女兒的顧慮不無道理:「嗯,妳這方面的顧慮,的確是你爹沒詳細考量過的,不過我從東平和妳相處時的一些細微處發現,東平對妳應該是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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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夜鷹」突擊行動殲滅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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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號「夜鷹」的突擊行動行前準備工作,在大園灣的赤崁社裡緊鑼密鼓地展開。集會所的議事廳裡外,燃起火把,火光映照下,周圍的人影和樹影交疊。武拉率領上百名武士嚴密守衛,集會所周圍數十丈站滿持刀械、長槍和弓箭的武士。
議事廳裡掛起一張羊皮海圖,圖面上正是澎湖群島。美莉莎邀請西拉雅本群和大武壟群等各村社頭目,齊聚議事廳,商討如何進行「分進合擊」的突擊行動。「各位頭目,為防範走漏風聲,只有各位和幾個帶隊的黃巾勇士們,清楚突擊行動的時間和步驟。」
亞拉提表情嚴肅說:「這次突擊行動,關係著我們西拉雅人的命運,我們不惜一切犧牲,務必自海盜手中奪回馬公嶼和傳統漁場。」
來自大武壟的頭目達米雅說:「西拉雅本群和我們大武壟群血脈同源,地理位置上唇齒相依,你們遭到海盜威脅,我們大武壟群各社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麻豆社頭目秀蘭說:「達米雅大姐,感謝大武壟群各社情義相挺,我們本群有各位鼎力相助,一定可以擊潰海盜,收復馬公嶼。」
「這位小英雄陳東平,不僅提供了我們一批軍火,今晚和他的海豚朋友,將帶領我們的突擊行動。」亞拉提手指東平,把他介紹給大家,陳東平起身向各社頭目和勇士們鞠躬行禮。
達米雅盯著東平說:「這孩子看起來目光炯炯,眉宇間一股英氣,神情沉著鎮定,果然英雄出少年。」
亞拉提指著海圖說:「這回突擊行動,前鋒由我的姪兒黃巾勇士哈達木,率領一小隊具有實戰經驗的勇士,在暮色掩護下,攜帶雷管炸藥,由東平引領,划獨木舟抵達馬公嶼外海三浬,然後由一小隊海豚帶領,潛行上岸,目標是爆破海盜們的軍火庫、戰船、火砲、燒毀糧倉,並裡應外合。」
亞拉提繼續說:「新港社自島嶼右岸登陸,主攻敵人右翼;麻豆社自左岸登陸,主攻左翼;目加溜灣社和我們赤崁社負責正面攻堅行動;大武壟群各社繞到島嶼後方守住後門,要敵人退無可退。等各路都就定位,以海豚的呼叫聲為訊號,爆破行動展開後,各路勇士開始攻擊,然後在敵人的山洞大本營會合。我們這回要來個甕中捉鱉,將海盜全數殲滅。」
新港社頭目美里說:「這份作戰計劃相當周密,海盜們恐怕插翅難飛了。」
達米雅鼓掌說:「亞拉提向來老謀深算,各村社都聽從亞拉提號令行動吧?」
女頭目們伸出手,交疊在一起,齊聲喊出:「把海盜趕出澎湖群島!」現場意氣激昂。

這晚夜霧迷濛,海面上能見度很低,正是發動「夜鷹」行動的絕佳時機。在東平和海豚群的引領下,哈達木所率領的前鋒隊已先出發。各路後援人馬,分別登上木殼船駛離海岸,往黯黑的西北方湖湖海面航行。
在海豚群的引領下,哈達木所率領的前鋒隊潛行上了馬公嶼,他們熟悉島上地形,很快地料理掉幾處值班的衛哨,將雷管炸藥安置妥當。這時,海盜們渾然不覺。幾個海盜首腦,還在山洞大廳裡大口喝酒吃肉。
海盜頭目藤木一郎說:「弘光兄弟,你的策略相當好,我們搶佔馬公嶼,這些村社裡的土人,漁船就不敢前來島嶼附近捕魚,生計大受影響。」
參謀官櫻木弘光說:「頭目,我們斷了土人的生計,要他們的漁船不敢前來捕魚,我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向我們臣服,按照我們要求的條件每年納貢。」
作戰官八幡大武豪情說:「我們手上有洋槍大砲,其實大可以直接揮軍殺進村社,殺翻他們,要他們叩頭臣服。」
「大武,你要多用點腦子,能夠不費一兵一卒就令這些土人臣服,才是上策。」一郎頭目抽著菸斗吐出一圈圈濃煙。
時辰一到,島上一時間天雷地火,硝煙四起、火花迸射,彷彿火樹銀花照亮夜空。山洞大廳裡的海盜首腦們都聽到聲響,三人停止飲酒作樂。衛兵神色慌張衝進來:「報、報告首領,敵人前來偷襲!」
大武從虎皮座位上跳起來:「什麼?八格野鹿,這些土人真不知死活。傳令各部隊立即應戰!」
「兄弟,我們出去應戰。」一郎起身,抓起牆上掛著的長刀。
三人抄起刀槍,在衛隊簇擁下,離開山洞大廳。海盜們儘管平時訓練有素,但面對突發的變局,竟也慌了手腳。各路援軍陸續衝上岸,與海盜們短兵相接,相互展開近身射擊和刀槍搏鬥。雙方經過半個時辰廝殺,海盜們知道大勢已去,被團團包圍的餘眾紛紛棄械投降。

在前鋒隊的爆破行動展開後,東平和海豚們留守在碼頭邊,藤木等三名首腦率領一小股海盜潰兵,想從碼頭區駕小艇突圍。
東平及時呼叫:「樂樂,別讓海盜們爬上船去!」
「好的!弟兄姐妹們,把這夥海盜撞落下來!」眾海豚聽到樂樂指令,紛紛躍出水面,把海盜兵撞落水裡。
「抓住那小孩,是他指揮海豚的。」英木弘光手指著,幾個海盜兵跳入水裡,抓住東平,挾持東平當作人質。海豚們在樂樂率領下圍住小艇,不讓它離開。
藤木一郎氣急敗壞大吼:「退開,退開!你們這些畜牲!」
樂樂跟妹妹歡歡交代:「歡歡,東平有危險,我要去救他!」
歡歡提醒說:「哥哥,他們手裡有武器,你要小心!」
樂樂情急之下奮不顧身,飛身撞落小艇上的海盜頭目藤木一郎和東平,就在這一瞬間,樂樂的腹部被藤木的長刀劃出一道很深很長的傷口。東平跌落海裡,迅速被海豚叼起,而樂樂卻血流不止,很快地昏厥過去。
「樂樂,你振作起來,樂樂、樂樂!」東平抱著樂樂痛哭失聲,他從來沒有如此傷心過。
樂樂的母親美美強忍悲傷,反過來安慰著東平:「東平少爺,樂樂的一條命是你撿回來的,如今他為了救你而犧牲自己,也算是得償所願。」
哈達木率領一群勇士及時趕到碼頭邊,和海盜首領們在淺水裡展開廝殺肉搏。哈達木振臂吶喊:「弟兄們,海盜一個都別讓他跑掉!。」

「夜鷹」行動獲得輝煌戰果,海盜頭子及重要幹部悉數被俘虜。成串被押解到山洞外廣場上。亞拉提下達指令:「哈達木,把這夥海盜首腦關進地牢,嚴加看管,等候天明後押解回去大圓。」
哈達木拱手欠身說:「領令,頭目。」
各路勇士隊伍,繼續搜索藏匿島上的海盜殘兵散卒。

黎明時,上百隻海豚們的陪伴下,在沙灘上東平親手埋葬了樂樂。亞拉提和武拉到場向海豚們致意,並弔慰樂樂。
亞拉提雙手合十,神情凝重說:「樂樂是一位英勇的戰士,我們西拉雅人將永遠感念他!」
隨後,在山洞大廳裡,亞拉提和各路帶隊的黃巾勇士正在開會。
「這次突擊行動,獲勝關鍵在於先鋒隊的爆破行動,這部份得力於東平和海豚朋友的及時幫忙。」亞拉提說完,各路勇士紛紛起身,向東平鼓掌。東平成為英雄人物。但他卻是一臉的悲傷。
亞拉提下達新指令:「哈達木,你帶著大武壟群勇士留守本島,防範海盜援軍前來攻擊。」
哈達木趨前拱手欠身:「領令,頭目。」
亞拉提再下令:「武拉,你和西拉雅各社勇士,把這夥海盜首腦押解回我們大圓,擇期再赤崁社公開審訓。」
武拉趨前拱手欠身:「領令,頭目。」
亞拉提區前握著東平的雙手,態度誠懇說:「東平,多虧你和海豚朋友鼎力相助,你跟我回去赤崁社,我將實踐承諾,讓你和小女雲英完婚。」
東平搖手說:「不了,我想離開這裡,回去珊瑚礁島。」
「東平,你真的不跟我回去?」亞拉提對東平的反應感到驚訝不解。
「我只想回去珊瑚礁島。」東平再次表明意願。
亞拉提說:「好吧!我尊重你的決定,我會叫武拉定期送食物和生活用具過去給你。」
東平說:「謝謝你的好意,島上不缺食物。」
眾人目送東平轉身離開大廳。東平來到海邊,跟著海豚們回到珊瑚礁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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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不速之客紅毛子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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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珊瑚礁島已近中午,在北岸淺水灣區,東平坐在大石頭上發呆。那裡是他和樂樂結識的地方。東平已不再流淚,他的腦海裡清晰地浮現著樂樂活潑健朗的身影,感覺樂樂並沒有離開他。
這時,一艘小船靠岸,光男和雲英兄妹出現了。
光男趨前擁抱東平:「東平,跟我們一起回村子去吧。」
東平淡淡地說:「我想留在這裡,暫時沒打算離開。」
雲英說:「東平,我爹要我們勸你回去,你是我們西拉雅的英雄,我們需要你!」
東平說:「光男、雲英,等過些時日吧?我會回去村子找你們。」
光男兄妹看這情形,東平是不會跟他們離開的。
光男說:「東平,我爹交代武拉給你送來糧食和生活用品 ,你住在哪兒?我讓他幫你搬過去。」
武拉的小船帶來米、油和炊具及一組床具棉被、幾套衣服、煤油燈等生活用品,還有漁網、釣具,由武拉和隨行船員搬進東平居住的山洞。
光男和雲英參觀東平住的山洞。
光男說:「這裡感覺還不錯嘛!難怪你不想跟我們回去。」
東平搖頭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光男。我的好朋友樂樂海豚,在昨天的突襲行動裡,為了救我而犧牲了。」
雲英說:「從剛才我就發現你一直悶悶不樂,原來是這回事。我為你的朋友感到難過!」
光男說:「我讓武拉留下一隻小艇,方便你隨時過來找我們。」
東平送他們到海邊,雲英拉著東平的手,依依難捨:「東平,你保重身體,有機會我就會過來看你。」
東平說:「雲英,妳也一樣。」,東平目送兩兄妹上船離開。

晴天上午,東平在南面礁岩區撿拾貝類,竟然聽見呼喊他名字的聲音:「東平少爺,東平少爺!」這聲音並非人類,東平找了一會兒,看見一隻小瓶鼻海豚。
東平一時出神,以為是樂樂回來,在岩石上興奮地又跳又叫:「樂樂,是你嗎?樂樂,我好想你哦!」
「東平少爺,我是歡歡,樂樂的妹妹,你應該有印象的。」小瓶鼻海豚游近東平。
東平定神注視,這隻小海豚體型略小,模樣和樂樂神似:「妳是樂樂的妹妹?」
「我是小歡歡,母親同意我來陪伴東平少爺。從今天起,歡歡都會來陪你。」
歡歡舉起前鰭拍動水花,模樣可愛極了。
東平跳入水裡,抱著歡歡,又摸又親地。歡歡也撒嬌地笑著,像個快樂的小女孩:「東平少爺,歡歡帶你出海去漫遊。」
「好啊!」東平跨坐上魚背,歡歡緩緩游向海面,朝西北方澎湖群島方向漫游。
過了一會兒,東平遇到新港社的漁船,船長認出是東平,熱情地邀請他上船:「小英雄,我認得你,你就是帶領海豚大軍和各路勇士,直搗海盜巢穴的東平小英雄,那晚的突擊行動,我也參與了。歡迎你,請上船來,我要好好招待你。」
船員端出煮熟的海鮮,剛撈上岸的透抽和龍蝦,招待東平。
船長開心地說:「東平小英雄,你光臨敝船,令我感到無上的光榮。」
「船長叔叔,東平打擾你工作,又受到你如此款待,實在不好意思呢!」
「哪兒的話哩!小英雄。」船長吩咐底下船員:「德亞,可別怠慢了咱們的海豚小友,你去把剛撈上來的透抽,提一簍過來。」
「好的,老大。」船員德亞把一簍透抽扛到船舷旁,這個叫德亞的年輕漁郎,抓起透抽一條接一條地餵給歡歡。
東平問:「叔叔,你們最近漁獲好嗎?」
船長呵呵地笑著說:「漁獲豐富,幾乎每回都能滿載而歸。這都是託你的福,消滅了盤踞馬公嶼的那夥海盜,我們才能拿回漁場。不要跟我客氣喔,你儘量享用!」

幾天後的清早,小海豚歡歡等在南岸礁石區,她似乎很焦急,不停地躍出水面探看東平有否從山洞走下來。約莫兩刻鐘後,東平出現了。
歡歡急著大叫:「東平少爺,大事不妙了!」
東平趨前,蹲下來:「發生什麼事了?」
歡歡神色不安說:「你趕緊隨我離開這裡,再過一兩個時辰,會有一支荷蘭海軍艦隊來到這小島。」
東平納悶著自言自語:「怎麼搞的,不久前才消滅了一群海盜,隨即又來了一群紅毛子。」
「我聽族裡長輩們說,荷蘭海軍是來這裡尋找一批寶藏的。你還是快些跟我走吧?」經歡歡這麼一提起,東平想起那批黃金寶藏。
為了不讓那批寶藏落入海盜或壞人手中,東平在樂樂的協助下,特地將寶藏移往一處更隱密的海底洞穴。東平憂心忡忡說:「如果找不到寶藏,紅毛子會不會轉而去找西拉雅人的麻煩呢?」
歡歡說:「很有可能,少爺要不要先通知那些土人們?」
「嗯!我們趕緊去向光男他們通風報信。」東平立即行動,歡歡載著東平乘風破浪疾速前進,才一會兒就抵達大圓灣赤崁社海濱。東平立即上岸,急忙跑進社口,被大門守衛武拉攔下來:「東平,東平小英雄。」
東平氣喘吁吁說:「我有要緊事,必須立即見頭目和亞拉提叔叔。」
「頭目和老大在家裡,你去吧。」武拉陪同東平匆忙進到社裡,來到頭目家。
東平臉色凝重說:「頭目,我接到海豚朋友告知,有一支紅毛子艦隊正朝著珊瑚礁島方向過來,我擔心對方可能會登岸。」
美莉莎納悶說:「紅毛子跟我們生意往來,素來也沒聽說兩方有什麼過節,他們為什麼出動艦隊,而且目標是珊瑚島呢?」
亞拉提推測說:「這些紅毛子海軍大老遠跑來,一定是對我們西拉雅村社有所圖謀。」
東平憂心說:「我的海豚朋友說,紅毛子海軍即將佔領珊瑚礁島。」
一旁的光男說:「東平,那麼你就住下來,不要再回去小島了。」
東平說:「不,我想趁夜裡,摸回去一探究竟。你放心,我會見機行事,不曝露自己的行蹤。」
亞拉提覺得不妥說:「這樣不好,東平,你還是留在社裡,我們西拉雅人多虧有你一再襄助,我不能讓你再去涉險了。」
東平不好再堅持,說:「叔叔,請允許我先向我的海豚朋友道別。」
亞拉提說:「好吧!光男,你陪著東平去。」
光男陪著東平來到海邊,東平抱著歡歡說話:「歡歡,你和你的海豚家族,務必幫我留意這批紅毛子在島上的活動,以及他們往後的動向。如果他們對西拉雅的村社意圖不軌,就讓燕鷗來頭目的家裡向我報信。」
歡歡點點頭,望著東平離情依依。
光男看著,既驚訝又感動:「你說的話,你的海豚朋友聽得懂?」
東平說:「嗯!他們有很高的智慧。」
「這倒是神奇!」光男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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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與紅毛子海軍斡旋



議事廳裡,亞拉提正主持著西拉雅社群的頭目會議,商議如何共同抵禦紅毛子海軍。
秀蘭頭目抱怨著:「我們是招誰惹誰啊?剛消滅了一夥海盜,現在又來了一支紅毛子艦隊,這些紅毛子該不會想佔領我們的土地吧?」
美莉莎說:「目前還不清楚紅毛子的來意,如果是來作生意,犯不著出動軍隊,但是來者不善,我們得嚴加戒備。」
美里頭目說:「美莉莎說得沒錯,無論紅毛子打的是什麼主意,出動軍隊就已經說明,他們隨時有可能攻打我們。」
雅美頭目說:「紅毛子當真要攻打我們,單憑我們西拉雅人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們應該跟上回一樣,聯絡大武壟群各社,甚至聯合南邊的馬卡道族一起行動。」
亞拉提說:「向外求援勢在必行,我已經要武拉去通知大武壟群,但紅毛子的艦隊已經抵達珊瑚島,時間上恐怕緩不濟急。」
美里憂心說:那我們怎麼辦呢?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亞拉提說:「唯今之計,我們西拉雅各村社加強防備,以靜制動,先弄清楚紅毛子的來意,再作應對。如果真要採取行動,也得等大武壟群的援軍到達。」
雅美點頭同意:「看情形,目前也只能這樣做了。」
美莉莎做出結論說:「請各位姐妹回去之後,趕緊加強戒備。」

在頭目美莉莎宅邸客房裡,光男陪伴著東平。
東平說:「光男,我想回去珊瑚礁島打探消息。」
光男說:「那很危險不是嗎?我爹不想你出事,才會不同意你單獨回去。」
東平說:「珊瑚島我很熟悉,我知道如何隱藏行蹤,不會被紅毛子發現的。」
光男說:「你真想回去的話,我陪你去。」
兩人摸黑來到海濱,東平吹響海螺,很快地歡歡就領著兩隻海豚出現。
東平和歡歡伊伊呀呀地對話著,光男雖然聽不太懂,卻覺得新奇有趣。
光男好奇地問:「你的海豚朋友說些什麼?」
東平說:「歡歡說他們看到那批紅毛子海軍,正在島上展開地毯式搜索。我想紅毛子手上應該沒有藏寶圖,才會如此大費周章。」
「哦?什麼藏寶圖?那珊瑚島上莫非有什麼樣的寶藏嗎?」光男聽到寶藏圖,直覺得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東平發覺自己似乎說溜嘴了,趕緊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寶藏啦,就是上回我交給你們的那批軍火。」
「東平似乎隱瞞著什麼,既然是寶藏,通常不會只是一批軍火…」光男腦子轉了一下,追問:「東平,如果你當我是好朋友,請你不要對我隱瞞。」
東平漲紅著臉說:「不是我要隱瞞你,而是目前我們沒辦法取出這批寶藏,並且妥善地保管它。」
「你似乎已經知道寶藏的藏放地點,可是萬一寶藏落入紅毛子手中,豈不是…」光男聽出東平的語意,沒把話說完,但是東平知道他開始擔心起那批寶藏。
東平胸有成竹地說:「你先不必擔憂這個,我想紅毛子不太可能找得到寶藏吧?我的朋友們現在要帶我們倆過去珊瑚島,一探究竟。」
兩人跨坐在海豚背上,出海往珊瑚島方向而去。
光男意氣飛揚說:「頭一回騎在海豚背上,這可是連作夢都想不到的。」
東平說:「我們很快就會到小島。」
兩刻鐘後就抵達小島東南端的崖岸邊,這裡是視線看不到的死角。兩個少年再夜幕掩護下,徒手攀爬崖壁而上,來到一處小平台。兩人俯臥在平台上,光男取出一只長筒望遠鏡。
光男說:「我帶著這只寶貝來,待會兒給你看。」
光男手持望遠鏡,觀察著紅毛子的動向:「紅毛子來了三艘船,有兩艘是砲艦,人數大約四、五百人,二十來座帳篷。」
東平問:「他們現在正在做什麼?」
「正在吃晚餐,給你自己看。」光男把望遠鏡遞給東平。
東平觀察了一會兒:「明天一早,他們應該會擴大搜索範圍,此地不宜久留,光男,我們回去吧。」兩人悄悄地爬下崖壁,與歡歡海豚會合,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光男和東平夜裡忽然一起失蹤,雲英在村社裡找了兩人許久:「哥和東平跑去哪裡?怎麼都不見人影?我得回去跟娘說。」
雲英回到家裡,告知母親:「娘,哥和東平大半個晚上不見人影,我在村社裡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找到人。」
美莉莎說:「他倆可能一起去村社外夜遊,再等上一會兒,如果人沒回來,才告知妳爹,由他派人去找。」
雲英說:「那我去社口等他們。」
光男和東平剛回到村社,雲英在社口的牌樓下等到他們。雲英抱怨說:「哥,你們兩個晚上跑去哪兒?我找了一個多時辰。母親說你們可能去村子外夜遊,要夜遊也不帶我一起去,真不夠意思!」
「東平和我去海邊,和他的海豚朋友見面。」光男隨口撒了個小謊,他不想讓妹妹東問西問的。
雲英說:「哦?去見東平的海豚朋友?那一定很有趣,往後一定要讓我跟著去。」
三人一起回到家屋。不久,亞拉提也回來。
東平先去沐浴,雲英回房休息。光男趁此時把今晚所見稟告父親,還提到東平不小心說出,在珊瑚島上發現一批寶藏:「東平說有批寶藏藏在小島上,卻又說那不是寶藏,而是先前給我們的那批軍火,我懷疑東平對我有所隱瞞。」
亞拉提想了一下說:「照你這樣說,那批寶藏一定相當重要,而且現在還藏在小島上,紅毛子才會如此大張其鼓,出動海軍船艦大老遠專程前來找尋。如今,我們只能等紅毛子離開後,說服東平,讓他說出寶藏位置,我親自帶人去把這批寶藏取回。這批寶藏對我們西拉雅族往後的發展,可能會有相當大的用處。」
光男心裡有些疑慮:「這批寶藏若是東平發現的,我們將它取回據為己用,似乎有失道義。」
亞拉提說:「成大事不居小節,何況我本就有意將你妹雲英許配給東平,往後東平就是我們自家人,他應該不會跟我們計較吧?」
「爹,我覺得我們不該覬覦這批寶藏。東平既然信任我們,我們就不該如此對待他。」光男仍覺得這樣的做法有些不妥。
亞拉提說:「你就別想那些了,眼前最要緊的是如何應付這支來意不善的紅毛子海軍,先解除迫在眉睫的危機吧?」

荷蘭軍分成幾隊,對珊瑚島展開地毯式搜索,從海邊往內陸節節推進。
一隊荷蘭士兵發現山崖下的那個洞穴,一名士兵跑向隊長:「報告隊長,我們發現一處洞穴,裡頭有床具和炊具,顯然有人居住。」
分隊長馬坎上尉說:「帶路,我過去看看。」
「是,隊長。」士兵領著馬坎隊長來到洞穴,馬坎詳細檢視裡頭的床具、廚具和釣具、漁網,特別是火堆灰燼。
馬坎推斷說:「看情形這裡一直有人住著,這裡的主人說不定還會回來,你們這小隊留守在這裡,等他回來自投羅網,我回去跟司令官報告。」
一名士官說:「是,隊長。」
洞口外的天空,幾隻信天翁盤旋著。

馬坎上尉和隨隊官兵回到司令部的行營,馬坎進入營帳:「報告司令官,我們在山崖下找到一處有人居住的洞穴。」
正再跟參謀官討論的司令官阿爾法,抬起頭問:「喔?有找到人嗎?」
馬坎說:「沒有,但我檢視洞穴內部,推測那洞穴最近有人居住過。」
參謀官彼得說:「儘快把人找出來,他可能已發現寶藏的所在位置。」
馬坎說:「是,參謀官。」
阿爾法下令說:「通令下去,要抓活的,死人對我們毫無用處。」
馬坎接令:「是,司令官。」

海面上,幾隻信天翁圍繞著歡歡和兩隻海豚盤旋著。
「歡歡,剛才我們在珊瑚島上,看見一隊荷蘭士兵,他們找到你朋友東平住的洞穴。」一隻信天翁把偵查到的情形告知海豚歡歡。
歡歡說:「這些荷蘭士兵,動作倒是快得很。」
信天翁說:「洞穴目前正被士兵暗中監視著。」
歡歡說:「謝謝你提供這則信息,他們守在那裡,等著東平回去自投羅網。不過,我不會讓這種蠢事發生的。」

另一隊荷蘭士兵,在山谷裡找到藏放軍火的那處洞穴,隊長皮爾斯少校率隊進到洞穴裡。
皮爾斯手舉火把,邊觀察邊說:「傳說中的黃金寶藏,應該就是這裡了,你們仔細看,裡頭的軍火,似乎是最近才剛被人移走,地上的拖行痕跡還很清晰。我們再往裡面走。」
皮爾斯和士兵看見打開的木門,裡頭空無一物。皮爾斯舉起火把,環視一遍,蹲下來檢視地上的腳印:「果然,寶藏也被人移走了。剛才一進來我就注意到,地面上的腳印大小都相同,而且腳印不大。」
身後的一名士官問:「隊長,你的意思是…」
皮爾斯說:「我推斷盜走軍火和寶藏的,都是同一個人,而且可能是個少年。」
士官不解地問:「但是裝有黃金的木箱,一個少年怎麼可能把它們全數搬走
?」
「他可以分次搬運啊!我回去向司令官報告這裡的發現,你們幾 個人留守在這裡。」皮爾斯帶著兩名士兵離開。

皮爾斯帶著兩名士兵回到行營,立即進入營帳:「報告司令官,我找到可能是寶藏藏放的洞穴,但是寶藏和軍火已被人搬走。」
阿爾法司令官驚訝說:「喔?寶藏被人搬走?」
皮爾斯說:「我詳細檢視洞穴地面上的腳印,研判搬走軍火和寶藏的可能只有一個人,而且還可能是一名少年。」
參謀官彼得說:「照這樣看來,盜走軍火和寶藏的應該就是住在洞穴裡的那人,我推測他可能無意間發現那個洞穴,找到軍火和寶藏,然後將它們移走,據為己有。」
阿爾法問:「你是說盜寶之人已經離開此島?」
彼得推斷說:「應該已經走人,也帶走寶藏。但我推斷寶藏可能藏在對岸的西拉雅族土人村社裡。」
阿爾法追問:「喔?你的推斷根據為何?」
彼得回想說:「前陣子我從大圓港洋商口中得知一則消息,西拉雅人殲滅盤踞馬公嶼的一夥扶桑海盜,司令官,你不覺得這件事裡頗有蹊蹺?」
阿爾法聽聞過這件事:「的確有問題,那些扶桑海盜持有火砲長槍,即使和我們在海上遭遇,我們也沒把握一定就能擊敗他們,更何況是這些拿著弓箭長刀的土人?」
彼得語出驚人說:「沒錯!我問出的內情是,這些土人手中擁有一定數量的長槍和炸藥,而且有個騎著海豚的少年,幫了土人一個大忙,讓土人能夠順利攻破海盜巢穴。」
阿爾法說:「你的意思是,跟著寶藏被盜走的那批軍火,落入土人手裡?」
彼得大膽假設說:「這是很有可能的!否則土人怎麼可能殲滅火力強盛的海盜?」
阿爾法聽明白:「嗯!你如此分析,合情合理。」
彼得接著說:「我甚至合理推斷,那個騎著海豚的少年,很可能就是先前住在這島上洞穴的那人,方才皮爾斯不是說他檢視過藏寶洞穴裡的腳印,認為盜寶者可能是個少年。」
阿爾法說:「這麼說來,那個少年現在應該是在土人的保護之下。」
彼得說:「是的,也許土人已經取得那批黃金寶藏!」
「那麼我們就直接兵臨城下,戰艦開到土人家門口,要他們吐出那批寶藏來。」阿爾法握拳重擊桌面,發出聲響。
彼得分析說:「依我看土人不會輕易吐出吃到嘴裡的那塊肥肉,要找回那批黃金寶藏會很棘手,我們要有不惜和土人攤牌的準備。」
阿爾法說:「以現有的裝備和兵力,和土人全面開戰,我們恐怕佔不到什麼便宜。」
彼得說:「的確如此,這些土人殲滅海盜時,應該也俘獲不少長槍火砲,真要跟他們硬拼,我擔心我們不會有什麼勝算。」
阿爾法說:「那麼我命人回去巴達維亞(Batavia,今日雅加達),請求首長增派援軍過來。」
彼得說:「我們一方面請求增援,另一方面預先放出以戰逼和的消息,逼迫土人出面談判。如果談判奏效,土人願意如數歸還寶藏,我們就不必要和他們撕破臉,雙方兵戎相見。」
阿爾法說:「好,參謀官,就按照你的辦法去處理。」

果不其然,遍尋不著寶藏的這支荷蘭海軍,三天後的上午長驅直入,停泊在大圓灣外的漁港碼頭。西拉雅各村社事先獲得赤崁社示警,都已有所準備,對方顯然是「先禮後兵」。
亞拉提和美里頭目代表西拉雅族各村設,和頭目美里一起出面接待紅毛子代表。荷蘭這支海軍分遣艦隊,由艦隊司令阿爾法少將率領幕僚軍官數人,在武裝衛隊戒護下
,和亞拉提在港區裡的外商行館展開會談。
阿爾法氣勢凌人說:「我們這回東來叨擾貴邦,是想索回三十年前,我國商船船隊的一批軍火及貴重物品,這些物件寄放於貴邦所管轄的珊瑚島上。當年我國一支商船船隊行經貴邦海域遭遇颶風,船隻毀損,故而將軍火及物品暫時寄放該島,但那些船員後來聽說被一股路過的海盜給殺光了,從此那批軍火及貴重物品便失去蹤影,並且一直無人曉得。最近自洋商口中聽聞貴邦在那小島上取得一批軍火,並以我國所製長槍火藥,剿滅盤踞馬公嶼的一股海盜,我們有確實証據,該批物品目前應是在貴邦手上,因而請求貴邦按照國際慣例返還該批物品。」
亞拉提和美里頭目一聽此言,心知對方果然是有備而來,早先已獲悉他們取得軍火殲擊海盜的情報。亞拉提謹慎應對:「司令官所說的這批軍火,確實為我邦所發現,並使用於對付海盜,這批軍火我邦早先發現時不知貨主為誰,故而危急之計權宜使用,按國際慣例理應返還貨主,但附帶的貴重物品,我邦確實未曾見過,所以無從返還。且珊瑚島雖屬我邦管轄,但係一無人荒島,我邦人員因颶風來襲,滯留該荒島,始無意間發現這批軍火,但並無司令官所言貴重物品,尚祈諒察。」
阿爾法見這土人頭目避重就輕,臉色不悅,語氣咄咄逼人:「我們在搜索該島時,發現一處山洞,內有炊具、寢具、漁網、釣竿,顯然有人長期居留在該島上。貴邦推說未曾見過那批貴重物品,恐難自圓其說。請貴邦務必返還那批貴重物品,我們願意將那批被你們借去使用的軍火作為酬庸,以免雙方兵戈相見,傷了彼此和氣。」
「對方顯然志在必得,但我不能這時扯出東平來,以免他們要求交出東平。」
亞拉提正感棘手之際,身旁的美里頭目附耳過來,說了幾句話,亞拉提認為這辦法可行。
亞拉提說:「司令官,實不相瞞,該荒島十幾年前曾遭一股倭奴國海盜短期佔領,作為前進基地,該批貴重物品應已被這股海盜取走,貴國何不轉向扶桑國洽詢,或許會知道下落。」
阿爾法冷笑說:「大頭目,你當我等是三歲孩童吧?那批貴重物品與軍火同置一處,扶桑國海盜豈有只取走貴重物品,留下軍火的道理?何況經我方實地勘察藏放軍火的那處山洞,裡頭放置貴重物品的庫房,地面上的腳印及拖行痕跡仍清晰可見,足以推斷該批貴重物品應是不久前才被發現者移走的。發現軍火者既然是貴邦人員,移走該批貴重物品自然是貴邦所為。請大頭目不要再轉移焦點、故佈疑陣,否則,我等勢將採取非常手段索回,請大頭目務必三思。」
這段強硬措詞,表明紅毛子為取回那批寶藏,不惜與西拉雅族開戰。
亞拉提心想:「對方態度如此堅決強硬,可見那批寶藏價值不菲,我一定要想盡辦法保住這批寶藏。」
亞拉提態度轉趨強硬:「貴國乃海權大國,豈能誣指我邦侵吞貴國貴重物品,以此作為興兵犯境的藉口?此種行徑一旦傳揚海外,說泱泱荷蘭大帝國以強凌弱
、以大欺小,豈不有損貴國形象及聲譽?我等將請境內各國外商代表,組成國際調查團介入調解此一爭端,展現我邦尋求和平的最大誠意,若調解不成,我邦為求生存,明知以卵擊石,也必將傾全力與貴國決一死戰!」
「這老小子,分明就是吞了寶藏,卻還咬死不認!」阿爾法見這些土人似乎不畏開戰,一時感到騎虎難下。
參謀官彼得附耳和阿爾法司令說了幾句,獲得阿爾法同意。
彼得說:「我方同意由各國洋商代表,共同組成國際調查團,介入調查這個案子。在調查結果出爐以前,我們的艦隊將繼續停泊在港區內。我們還有一個附帶請求,既然貴邦一再辯稱不知那批寶藏下落,我們請貴邦交出那個騎著海豚的少年,我們握有證據,認為這少年可能知道那批寶藏的下落。」
亞拉提心想:「糟糕!紅毛子果然打聽到東平,等我從東平口中問出那批寶藏,順利取得寶藏後,再把東平交給紅毛子… 」。
亞拉提說:「你們提及的那個少年,目前人已離開我邦不知去向。 」
「你這隻老狐狸,竟然敢睜眼說瞎話。」彼得心裡想著,卻冷笑說:「是嗎?如果你說的是實話,就讓我們進到貴邦村社搜查。」
亞拉提說:「可以!不過請你們不要攜帶長槍,不要驚擾到我們的村民。」
「東平分明在赤崁社哩,難不成亞拉提真要把他交給紅毛子?」一旁的美里頭目聽到亞拉提如此爽快地回應,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阿爾法和彼得互咬耳朵商議一會兒,阿爾法說:「就依大頭目的條件,由我方派員進到各村社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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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瀕臨戰爭邊緣

亞拉提連夜趕回赤崁社,經過社口。守夜的武拉關切地問:「老大,你不是去漁港見紅毛子軍官?」
亞拉提說:「會開完了,我就先趕回來。」
武拉說:「也不用連夜趕回來,那麼急吧?」
亞拉提說:「紅毛子查出那批火藥和東平,很快就要進來我們村子裡搜查。」
武拉驚覺事態嚴重:「那怎麼行?東平會被他們抓去的。」
亞拉提說:「所以我連夜趕來,就是要安排東平離開村子,暫時避鋒頭。」
亞拉提回到家,立即把兒子光男和東平找來:「東平,我不知道紅毛子是如何打聽到你的,今天我去漁港外商行館和他們的代表談判,他們指名要我把你交出去。」
東平和光男兩人面面相覷。
光男說:「爹,東平有恩於我們西拉雅,沒有他大力幫忙,我們不可能收回漁場殲滅海盜。你不能把他交給紅毛子,這樣作是忘恩負義的行為。」
亞拉提說:「兒子,我當然不會把東平交給紅毛子,所以我要你帶著他去山裡我們的避暑木屋躲藏,那裡相當隱密,紅毛子不可能找到那裡去。」
光男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好,我還以為…。東平,你放心,我和武拉會保護你的。」
亞拉提說:「你們先去準備一下,我會叫武拉帶著食物,陪你們一道過去。光男,待會兒到我房裡來,我還有事交代你。」
光男說:「好的,爹。」
光男和東平兩人離開客廳,回到房裡收拾行李。
光男說:「東平,為了不讓紅毛子找到你,我們明天一早要出發去避暑木屋。」
東平說:「嗯。其實,你們不必如此麻煩,讓我回到海邊,我的海豚朋友就會帶我離開這裡。」
光男語重心長說:「我爹不想你再去四處流浪,所以才會做此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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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雲英發現父兄的計謀


深夜,亞拉提父子在臥房裡談話,被起床喝水的雲英偷聽到。
「爹,就算你順利取得那批寶藏,我還是不同意你把東平交給紅毛子。」
「兒子,紅毛子會指名要我交出東平,就是認定東平知道那批寶藏的下落,紅毛子一直找不到那批寶藏,一定會跟我要人,要是我不把東平交給他們,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說不定真的會跟我們西拉雅人開戰,你想想看,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我們的族人,犧牲東平也是情非得已。」
「但是你打算把東平弄成又聾又啞,再把他交給紅毛子,這種作法太殘忍了!」
「我不這樣做,東平一定會把我們已取得寶藏的事說出來,這樣紅毛子回過頭來,還是不會放過我們。」
「爹,我真的很為難!對東平做出這樣恩將仇報的傷害,我的良心會很不安的。」
房門外偷聽談話的雲英,聽得膽戰心驚:「我心目中慈愛的爹,怎麼會如此壞心腸!」
「有了這筆寶藏,以後我們就能給族人過豐衣足食的好日子,你知道我不是個自私的長輩。」
「好,好吧!我答應你。」
「你把我給你帶去的藥物,每日投放在東平的飲食裡,先以解藥當餌,哄他說出寶藏藏放地點,等他說出來我們順利取得寶藏,我再通知紅毛子去抓走東平。」
「唉!我真的好為難。」
「我讓你妹妹雲英跟著你們一道過去,你要說服雲英,主動對東平示好,讓東平儘快說出寶藏藏放處,但不能告訴雲英,我們真正的目的,以免她一時心軟從中作梗,壞了我們的計劃。」
「以後如果妹妹知道這件事,她肯定會恨我一輩子的,唉!」
「那麼我們父子就一起守住這個密秘,永遠別讓雲英知道!」
雲英心裡當下有了決定:「我絕不能讓爹做出這麼荒唐的事情來,我要救出東平!」

清早,美莉莎和亞拉提夫妻在宅邸門門口為孩子們送行。
亞拉提吩咐說:「武拉,照顧好孩子們,等風頭過去,我會派人通知你,把孩子們帶回來。」
武拉拱手說:「是,老大。」
美莉莎說:「東平是我們西拉雅的恩人,你要照顧好他。」
武拉拱手說::「是,頭目。」
雲英不動聲色,神情相當鎮定:「半路上一有機會,我就帶著東平離開。」
美莉莎逐一和孩子們擁抱,四人揮手道別。

西拉雅邦諸村社充分配合國際調查團和荷蘭軍方代表,開放每個村社的每一座倉庫,並每個頭目及平民住宅,提供調查團詳細清查。
國際調查團和荷蘭軍方代表,最後一站來到赤崁社,美莉莎和亞拉提夫妻引領他們挨家挨戶檢查,當然毫無所獲。一行人回到社口。
亞拉提拱手行禮說:「史密斯團長、彼得參謀官,每戶房舍你們都檢查過了,寶藏的確不在我們村社裡。」
彼得不客氣地說:「寶藏的確不在你們村社裡,但這並不意味寶藏沒落入你們手中,你們早已聽到風聲,有足夠的時間把寶藏移往隱密的地點,所以這趟的檢查,其實根本查不出蛛絲馬跡。」
史密斯問:「彼得先生,聽你言下之意,你是一口咬定他們私吞了你們的寶藏?西拉雅邦已展現最大誠意,他們並無義務開放村社給你們檢查,他們願意這樣做,起碼獲得各國洋商的信賴與尊重。所以,我們請你回去後,稟告阿爾法司令官,請他接受這個事實,不要興兵犯境引發國際爭端。」
彼得不悅地撂下話來:「這批寶藏,無論如何我們不會輕易放棄的。」

在荷蘭旗艦會議室裡,阿爾法司令官和幕僚軍官正在開會研商。彼得:「司令官,我確信這些土人私吞了寶藏,雖然我們此行並無所獲。」
阿爾法說:「參謀官,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呢?」
彼得說:「以靜制動,退回珊瑚島長期駐守,繼續就近監視。然後派人喬裝成洋商,混進去西拉雅各村社,打聽寶藏下落並追查那個騎海豚少年的行蹤
。」
阿爾法說:「眼前也只能如此,找不到那批寶藏,我們也沒臉回巴達維亞城覆命。」
彼得指示說:「馬坎、皮爾斯,你們兩個挑選幾個機靈的官兵,喬裝成洋商,混進去西拉雅村社,一有消息就以信鴿回報。」
馬坎和皮爾斯齊聲:「領令!」

瞭望台上,社丁發現荷蘭軍船隊停泊在珊瑚礁島北岸。
兩名社丁前來頭目宅邸。
社丁甲說:「報告頭目,我們發現紅毛子的艦隊停泊在珊瑚礁島。」
美莉莎說:「繼續監視,若有動靜隨時回報。」
社丁甲說:「是,頭目。」
社丁離去。
亞拉提說:「看來紅毛子不會很快地死心,我們就繼續跟他們耗下去。」
美莉莎說:「紅毛子該不會惱羞成怒,對我們採取突擊行動吧?」
亞拉提說:「應該不至於,史密斯會長都說了重話警告過紅毛子,紅毛子不是海盜,行事上他們不敢為所欲為。」
美莉莎說:「我們還是得提防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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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小倆口一起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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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男一行人走在叢林間小徑,雲英刻意放慢腳步,落在隊伍後方:「你們走慢些啦!」
光男說:「東平,這時候該你表現囉?」
「你們等一下,我折回去扶著雲英一起走。」東平來到雲英身旁,將她攙扶起來。
雲英在東平耳邊低語:「東平,待會兒我們會經過一處水潭,我哥應該會在那裡休息,如果他邀你一道下水,你就婉拒他。」
東平納悶問:「喔?天氣這麼熱,為什麼不下水消暑呢?」
雲英說:「你先別問,我不會害你的。等我哥和武拉都下水去,我把他們兩人的衣服藏起來,然後我們離開叢林,我帶你離開西拉雅村社,往南方去。」
東平不解問:「為什麼妳要帶我離開?」
雲英說:「我爹和哥哥聯手想謀害你,我不想你被他們傷害,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東平表情驚訝:「好,我相信妳。」
不久,果然來到水潭邊。光男提議說:「武拉,我們在這裡休息吧?我想下水去,消暑一下。東平,我們一道下水吧?」
東平說:「不了,我想在岸上休息。」
光男解開衣襟,身上只剩一條丁字內褲:「武拉,你也下來玩水吧?」
「好的,少爺。」兩人先後下水,雲英隨即把兩人衣物藏起來。
雲英低語說:「我們趕緊離開這裡,往南方走。」
雲英拉著光男,悄悄離開現場。兩人快步來到岔路口。
東平觀察太陽方位說:「這條路應該是往南的方向。」
「我們往南方走。」雲英挽著東平,往南疾行。
光男從水潭裡起來:「咦?妹妹和東平跑哪裡去?」
武拉也跟著上岸:「他們剛才還在的。」
光男呼喊:「妹妹,東平,你們快出來,別鬧了。」
除了山谷回音,並沒有別的動靜。
光男有所警覺:「他們該不會跑了吧?武拉,我們趕緊穿好衣服,回頭去找。」
兩人來到剛才放置衣物的大石頭旁:「咦?我們的衣服呢?」
武拉詫異問:「少爺,衣服怎麼不見了?」
光男懊惱地跺腳說:「糟糕!我們可能中計了,他們一定拿走我們的衣服,逃走了。」
武拉不解地問:「他們為什麼要逃走呢?」
光男說:「現在跟你說也說不清,我們先分頭去找人。一個時辰後,回到這裡會和」
武拉說:「是,少爺。」
兩人穿著丁字內褲,狀極狼狽地分頭找尋。

叢林小徑上,雲英和東平逐漸放慢腳步。雲英說:「…我偷聽完我爹和我哥對話,心裡既難過又對他們感到很不恥,我不想你被他們利用完,還要把你弄成又聾又啞,才把你交給紅毛子。」
東平感慨繫之說:「這批寶藏,是我在珊瑚島上,無意間發現的,它本來就不是我的,你爹真的想要,我可以給他。」
雲英說:「東平,你的想法太單純了,就算你說出那批寶藏的下落,你仍然不能全身而退。」
東平說:「這批寶藏不是我自己去掙來的,從來也沒想到要據為已有。
我寧可只是個自食其力的漁夫,知足快樂。」
雲英說:「我知道你不是貪心的人,不過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我願意放棄一切跟著你,因為我知道你會跟我一起分享平靜但快樂的日子,而這些才是我想要的幸福。」
東平說:「喔?當初你爹說如果我助他掃除海盜,就把妳許配給我,其實那時我只當是句玩笑話,雖然我知道妳並不討厭我。後來突擊行動結束,我的海豚朋友樂樂犧牲生命,妳爹要我跟他回來村子,當時我心情糟透了,就沒答應他,直接回去小島。」
雲英說:「我爹當時那樣說,也許他是真心的,但事後當我從我哥口中知道這件事,我的心裡卻是反感和抗拒的,我不想被當成禮物來饋贈,即便你有恩惠於我們希拉雅人。」
東平點頭微笑說:「雲英,妳的心情我能理解。」
雲英說:「再往南走,就進入馬卡道人的地界了,不過,我們不能在那裡待下來,那裡我父母親有不少朋友。」
東平憂心問:「這樣好嗎?我們進到馬卡道社群後,就往海邊走,我去召喚我的海豚朋友,他們會帶我們往南方去。」
雲英想了一下,覺得這辦法可行:「就依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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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重回珊瑚礁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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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男和武拉神情沮喪地回來,身上各自多了一件上衣,是經過社口時,跟值班勇士借來的。
亞拉提看見兩人一副狼狽樣,驚訝問:「你們,你們怎麼回來?東平和雲英呢?」
光男表情沮喪說:「趁我和武拉在水潭裡消暑,他們兩人一起逃跑了,還把我和武拉的衣服丟掉,阻撓我們追趕。」
亞拉提心頭一驚:「真要命!雲英這丫頭該不會偷聽到我和光男的談話吧
?」
身旁的美莉莎驚訝問:「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老爺,我們得趕緊把他們找回來…」
亞拉提說:「讓我想想…,東平和雲英應該會往南走,武拉,你陪光男去趟馬卡道,帶著我的信物和口信,請他們的總頭目諾亞協助,儘快找出東平和雲英。」
武拉拱手鞠躬:「是,老大!」
亞拉提說:「緊要關頭,雲英這丫頭偏偏出狀況。」

東平和雲英來到馬卡道族某處村社海岸邊,東平拿出海螺,「嗚~嗚~」吹響螺聲,不一會兒,一隻海豚游近來。
海豚吱吱喳喳問:「哪位找我們海豚?」
東平說:「我是東平,我有急事找歡歡。」
海豚拍動胸鰭說:「你是東平?我想起來了,你在這裡稍等,我立刻為你傳訊,歡歡很快就趕過來。」
東平說:「謝謝你,海豚朋友。」
那隻海豚游離。
東平說:「這裡很隱密,我們在這裡等歡歡前來。」
雲英好奇問:「我哥說你能和海豚講話,還說你帶著他騎海豚去珊瑚島,我還當他是在開玩笑的,沒想到你真的能跟海豚交朋友!」
東平語重心長說:「海豚其實心地都很善良,他們不會傷害同類。」
雲英嘆氣說:「唉!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爹就是被欲望牽著走,才會生出那些惡毒的害人計謀…」
過了一個時辰,海面上出現兩個黑點,逐漸向東平所在的海岸接近。
東平起身,揮動雙臂:「歡歡來了!歡歡,我是東平。」
歡歡和同伴游過來。
「東平少爺,自從載你離開珊瑚島,這幾天我一直在等你消息。」歡歡高興地跳耀著,濺起陣陣水花。
東平介紹說:「說來話長,這位是雲英。」
「雲英?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聽我哥樂樂說過。大嫂,很高興見到妳。」歡歡舉起兩隻胸鰭,拜了幾下。
雲英好奇問:「你的海豚朋友說了些什麼?」
東平如實說:「歡歡說:大嫂,很高興見到妳。」
雲英羞紅臉頰問:「她真的這麼說?」
東平微笑說:「是啊!」
東平說:「歡歡,妳帶我們去南方,我們不能留在這裡。」
歡歡說:「東平少爺,可是那批寶藏還藏在珊瑚島。」
東平說:「那寶藏本來就不屬於我,我帶著走也沒用。」
歡歡說:「東平少爺,我哥樂樂交代過,說那批寶藏本來就是你該得的,你將來會回來重整並振興西拉雅。」
東平說:「歡歡,先別說這些,我們現在只想遠離這裡。」
歡歡說:「東平少爺,上來吧?我帶你們離開。」
東平扶著雲英坐上魚背,然後自己也坐上歡歡的背上。歡歡和同伴載著兩人,游向蒼藍的海面。東平在魚背上向歡歡訴說這些日子以來,形同被亞拉提父子「軟禁」的苦悶,以及他們父子倆的企圖。
歡歡聽了,搖擺起胸鰭感嘆說:「我原本以為那對土人父子誠心接納你,沒想到竟然是看在黃金寶藏的份上,看來那對父子心術不正,也稱不上正人君子。你若繼續留在他們村社,遲早要被那對父子給謀害了。依我看,那個雲英小姑娘對你倒是有幾分真情愛意,既然她願意拋棄一切跟著你,咱們就帶著雲英,一起浪跡天涯海角吧!」
東平說:「歡歡,我想帶雲英先回去珊瑚島,然後再往南方去。」
歡歡會意說:「我知道你的用意,東平少爺。」

起霧的夜幕裡,歡歡和同伴載著東平和雲英,悄悄地游近珊瑚島礁岩海岸邊。岸上的荷蘭軍人,早已沉入夢鄉。
東平說:「海底洞穴應該就是在這附近。」
「我知道那處海底洞穴的位置,我哥樂樂在搬運那批寶藏時,有找我一起來幫忙。東平少爺,你抓緊,我要下潛囉。」東平一手捏著鼻子,以手勢向雲英示意。兩隻海豚隨即潛入黃金寶藏所在的海底洞穴裡,游了一小段,浮出水面。
歡歡說:「東平少爺,就是這裡囉。」
東平牽著雲英摸黑走上來。東平取出火褶子,點亮石壁上的蠟燭燈座,洞穴深處出現幾只木箱子的輪廓。
東平手指著:「雲英,黃金寶藏就藏在這裡。」
雲英感動說:「東平,你帶我過來這裡,我知道是想證明你所言不假。但是,我決定跟著你,並不是由於這批黃金寶藏,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吧?」
東平點頭說:「雲英,妳和我一樣,不會因黃金寶藏而改變原先的意念。這批黃金寶藏,許多人都想要據為己有,但這非份之財,此刻卻可能為我招來殺身之禍。如果可能,我寧願將它永遠埋藏,讓所有想要把它據為己有的人,從此斷了貪念。我寧可平淡地過生活,抬頭挺胸繼續當我的海上男兒,也不希望由於擁有這批寶藏,而過著躲躲藏藏的亡命生涯。」
雲英感慨說:「曾聽長輩們說:人為財死,魚為食亡。沒想到平日為人正直的爹,竟也會起了這樣的貪念,而且不擇手段地傷害你。記得平定那群海盜之前,爹在你面前發下豪語,若你幫忙趕走那群海盜,就將我許配給你。當時我心裡並不接受這種有如饋贈一般的婚姻安排,但是這些日子裡和你朝夕相處,捫心自問
,我發現自己是真心喜歡你,喜歡你的誠懇和平實。」
東平說:「雲英,只要能夠和妳在一起,我寧可只是個窮漁郎,一直過著粗茶淡飯的日子,我沒有什麼雄才偉略,也不指望將來有什麼出息。」
雲英微笑說:「我都還沒誇你隻字片語,你就先把自己說成那樣。東平,和你相處的這些日子,我覺得你待人誠懇、做事踏實,有著一份濟弱扶傾的正義感,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而現在,我更發現你是個安於平淡、不貪財富的正人君子,所以,我願意往後跟著你一起生活,無論天涯海角,我都願意相伴相隨。」
東平聽了這段話,感覺甜蜜且窩心,忍不住把雲英擁入懷裡。
水裡的歡歡聽了雲英的真情告白,快樂得吱吱嘎嘎地叫著,一邊猛拍胸鰭,激揚起陣陣水花。
雲英好奇問:「東平,你的海豚朋友好像比你還激動,她吱吱嘎嘎地叫,到底說了些什麼呀?」。
東平沉吟半晌,然後故作神祕地笑著:「我的海豚朋友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夫妻。」
東平拉著雲英的手,往岩洞深處走去。他點燃牆面上的火把,掀開其中一只木箱蓋子,剎那間金光閃爍。雲英望著黃澄澄金條,臉上並沒有驚喜的神情。
雲英說:「東平,就是這批黃金寶藏,徹底改變了我的父親和我的命運!」
蔚藍的海面上,東平和雲英騎著海豚,往南方去。他們的周圍,盤旋環繞著一群海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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