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5月 28, 2013 9:03 am
「左手？」一個穿著厚重斗篷，發出低沉聲音的男人如此問道。
「是的，左手。」
他從斗篷底下瞥了我一眼，那並非懷疑，只是要確認我的長相，免得我到時候逃跑。
「108號可以嗎。」我從自己乾裂的唇追問。
「108號？那樣的女人值得你用左手換取嗎。」他冷冽地笑道，卻仍然打開深厚沉重的鐵門引導我走進冰冷的長廊。
這是我第一次買春，在這樣的時代裡並不是什麼特別之事。
世界毀滅了，能吃的東西越來越少，並非糧食的斷絕，僅僅只是傳染病與蟲害的加重，使得能吃的東西，也不見得安全。
最佳安全的東西便是人肉，也由於人類平均壽命瘋狂縮短，將臟器移植等來增加生命的手段已經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因為誰也不知道明日是否會變成依據死屍，腐壞的地方被挖除，留下來能吃的便任其宰割，最值錢的便是被認定為最好吃的內臟類，還有些特定年齡的內臟及肉質等會獲得較高的平價。
男女還是有所區別的，尤其是女性，可以利用這樣的方式換取到大量安全的肉品，男性反而就沒有這樣的利用價值，甚至有的被這世界上稱之為富有的人，都是利用女性來繁殖男童，進而以香嫩的肉品轉賣來獲取高額的報酬。
看似沒有人道的世界觀裡，卻有著比世界毀滅之前還要嚴謹的制度與法治，世界甚至在人還未發覺之前就已經透過這樣的方式統一了。
畢竟只要身上有肉，肉裡有臟器，全身健康者便是世界上最好的財寶，至於要怎麼利用則是看個人。
「這裡是先收取費用，才交易的這點你知道吧。」
發出低沉聲音的男子，停在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門後大概就是像手術室之類的地方吧，越是這種地方的醫療設備越是齊全，為了能夠讓客人以健康的方式離開，再帶著自己僅剩的肉來賣，不被細菌感染也是理所當然的。
「嗯，我知道。」
「一隻左手，108號，含醫療後一天的時間沒有問題吧。」
他再次確認，好讓我的話能夠準確地收錄進安裝在這裡頭無數的監視儀器當中。
「是的。」
「交易確定完成，祝您有個愉快的一天。」
他將眼前的門打開後伸手示意要我走進房間裡，那裡面已經有許多穿著整齊的醫生正等著將我的左手切割下來。
我僅吃過一次人肉，那是在我小時候，母親將我從人肉販賣店裡要回來的時候。
我忘了母親是用她僅剩的哪一個部位烹煮成一道讓人溫飽的料理，我也忘了那是什麼樣的滋味，我依稀記得的是那短暫幾天，母親以她殘缺，幾乎所甚無幾的身軀，努力地想要讓我存活。
小時候的我並不想要長大，在這個世界裡唯獨小孩與大人是對立般的存在，但那也是在進入大人之前。
為了確保人類不會因為撲殺小孩而導致人類滅絕的這種問題發生，相關的法令有制定出唯獨自己的小孩才能夠販賣，且家中需要有兩個孩子以上時才能夠販賣。
但這些也只是在某些特定較安全的地方之中，畢竟這是在有父母的前提之下，萬一父母雙亡又是另外一回事。
戰鬥、生存、躲避危險，便是一個小孩在成長為大人之前歷經的步驟。
說來可笑的是，成長為大人後，卻發現小時後所做的事情只是一種遊戲。
我們終將會把自己的身軀販售，以不同的形式、目的、需求。
前些日子我與我交往多年的女友死了，嚴格來說她應該算是我的妻子，雖然以現在的社會而言是不需要透過結婚的手續與規章來成家，只要對方願意與你在一起，當懷上小孩的時候便能稱之為妻子。
但相當尷尬的是，我的妻子她之前被人欺騙，腹中不到五個月大的胎兒被取出，她是受不了喪子之痛而自殺的。
而我，也並非為了尋求什麼而出賣自己的身體。
夢醒了，在一間潔白的房間裡，108號坐在病床旁削切著蘋果。
她並非美麗的女性，我與她也就只是在馬路上擦肩而過的關係。
我們見過兩次，一次是在五年前，一次是在三年前，那都是離這裡不遠的地方，而今她已經成為三十幾歲，賣掉兩隻手兩個眼睛的女性。
我記得我第一次與她見面的時候，當時的她就已經沒有了雙眼，不過那時她還是這裡最名貴的妓女，三年前見到她的時候她少了一隻左手，我猜想是想要趁著還有價錢的時候販賣的緣故。
那一天，我們幾乎沒有什麼交談，我用自己的左手換來的僅僅只是一整天削切蘋果的聲響。
隨後我又販賣了自己的右手、雙腳、第四次見面，是在兩個禮拜後。
「你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的呢。」她問。
「為了能與妳見上一面。」我沒有任何修飾的回答道。
「可你什麼也沒有做呢，莫非我們在哪裡見過面。」
我只是笑著，並沒有回答。
那日之後我們幾乎每天見面，尤其是在我開始販售自己臟器的時候，痛苦迫使得我一點都不想要再延長自己的壽命。
我有點忘記這是第幾次了，也不記得自己又賣掉了身上的哪一個器官，我反倒是勉強地留住了一隻眼睛，為了能夠看見。
這幾天，削切水果的聲音停了，因為我也沒有吃東西的必要，108號幾次地想要依靠在我的身上，我卻總是說沒有關係的，妳就坐在那裡吧，我喜歡這樣看著妳。
又過了幾天，在我將身上的某樣東西販賣掉之後，我成功地邀請了108號唯一出去的機會，因為現在的我在失去了那樣的器官後，對他們而言我也不會再次進入到那個房間裡，畢竟沒有必要。
我沒有離開那裡多遠，因為我既不能行走，也需要依賴笨重的機械維生，自然是無法從充滿各種障礙的街道上離開。
我記得那是她第一次依靠在我的身上，因為我已經看不見，我們也沒有多做什麼，仍舊只是這樣的又過了一天。
「請把我賣掉吧。」我離開的時候說道。
「我做不到。」
「那麼，就請吃了我吧。」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問，那卻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當我想要把自己的心臟與腦最為商品來販賣的時候，低沉的男子只是淡淡地回答我說：「108號她要我替她轉達她想要謝謝你，讓她度過了人生最美好的時光，她也說你自最愛她的人，以及這是她要我轉交給你的東西。」
他遞給我了一把由骨頭製成的鑰匙，使得我不經猜想那房間裡有什麼樣的東西。
「還有什麼問題嗎？我們這裡可不收心臟或腦這類的物品，如果你想要找人繼承的話我倒是可以有地方推薦。」
「不，我沒有想要再賣了，我只是想問108號已經死了嗎。」
「當然的，不能販售的商品又有什麼用呢，但我們並不知道她是否死亡，也許她把她的腦與心臟繼承給你，或許她就在那個房間，這個問題就要你自己去找了，誰叫我只是一個管門的呢。」他第一次笑了。
人可以自由販賣自己身上的臟器，卻不能販賣會危及自己生命的東西，卻可以用繼承這樣好聽的方式來將自己最珍貴的記憶與生命給予自己認為最重要的人，當然這也只是一種變向的販賣。
「108號是為了什麼失去自己雙眼的呢。」我本來想問，卻一直沒有對108號開過口。
「眼見的世界裡全然不是自己想要的，若閉上眼睛後才是自己想要看見的世界，那麼失去雙眼也沒有關係吧，她是如此說的。」男子回答道。
「謝謝你。」
我離開了那裡，到一旁的電話亭中，翻開電話簿的其中一頁，我將我的生命與記憶，及那一把怎麼摸都溫暖不起來的鑰匙繼承給了一個與我毫不認識的女性。
「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她從電話裡再次詢問。
「當然。」
很快就有一個穿著破爛的女性神情緊張地來到我的眼前，在她還未到來之前我花了一些時間思考108號與我之間的關係。
但想了想，或許終歸一句寂寞吧。並不是因為她長得像是母親，或是我從她身上得到類似死去前女友或妻子相關的慰藉，但這麼說也沒有錯。
我不知道之後我僅剩下來的心臟與腦袋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置，但取出心臟與腦袋後的身體肯定是拿去販賣的。
「請在這裡簽名。」
過程裡她一直都很緊張，我倒是也沒有說些什麼，手續完成後她遲疑地看了看我，然後突然一棒將我打暈。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是的，左手。」
他從斗篷底下瞥了我一眼，那並非懷疑，只是要確認我的長相，免得我到時候逃跑。
「108號可以嗎。」我從自己乾裂的唇追問。
「108號？那樣的女人值得你用左手換取嗎。」他冷冽地笑道，卻仍然打開深厚沉重的鐵門引導我走進冰冷的長廊。
這是我第一次買春，在這樣的時代裡並不是什麼特別之事。
世界毀滅了，能吃的東西越來越少，並非糧食的斷絕，僅僅只是傳染病與蟲害的加重，使得能吃的東西，也不見得安全。
最佳安全的東西便是人肉，也由於人類平均壽命瘋狂縮短，將臟器移植等來增加生命的手段已經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因為誰也不知道明日是否會變成依據死屍，腐壞的地方被挖除，留下來能吃的便任其宰割，最值錢的便是被認定為最好吃的內臟類，還有些特定年齡的內臟及肉質等會獲得較高的平價。
男女還是有所區別的，尤其是女性，可以利用這樣的方式換取到大量安全的肉品，男性反而就沒有這樣的利用價值，甚至有的被這世界上稱之為富有的人，都是利用女性來繁殖男童，進而以香嫩的肉品轉賣來獲取高額的報酬。
看似沒有人道的世界觀裡，卻有著比世界毀滅之前還要嚴謹的制度與法治，世界甚至在人還未發覺之前就已經透過這樣的方式統一了。
畢竟只要身上有肉，肉裡有臟器，全身健康者便是世界上最好的財寶，至於要怎麼利用則是看個人。
「這裡是先收取費用，才交易的這點你知道吧。」
發出低沉聲音的男子，停在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門後大概就是像手術室之類的地方吧，越是這種地方的醫療設備越是齊全，為了能夠讓客人以健康的方式離開，再帶著自己僅剩的肉來賣，不被細菌感染也是理所當然的。
「嗯，我知道。」
「一隻左手，108號，含醫療後一天的時間沒有問題吧。」
他再次確認，好讓我的話能夠準確地收錄進安裝在這裡頭無數的監視儀器當中。
「是的。」
「交易確定完成，祝您有個愉快的一天。」
他將眼前的門打開後伸手示意要我走進房間裡，那裡面已經有許多穿著整齊的醫生正等著將我的左手切割下來。
我僅吃過一次人肉，那是在我小時候，母親將我從人肉販賣店裡要回來的時候。
我忘了母親是用她僅剩的哪一個部位烹煮成一道讓人溫飽的料理，我也忘了那是什麼樣的滋味，我依稀記得的是那短暫幾天，母親以她殘缺，幾乎所甚無幾的身軀，努力地想要讓我存活。
小時候的我並不想要長大，在這個世界裡唯獨小孩與大人是對立般的存在，但那也是在進入大人之前。
為了確保人類不會因為撲殺小孩而導致人類滅絕的這種問題發生，相關的法令有制定出唯獨自己的小孩才能夠販賣，且家中需要有兩個孩子以上時才能夠販賣。
但這些也只是在某些特定較安全的地方之中，畢竟這是在有父母的前提之下，萬一父母雙亡又是另外一回事。
戰鬥、生存、躲避危險，便是一個小孩在成長為大人之前歷經的步驟。
說來可笑的是，成長為大人後，卻發現小時後所做的事情只是一種遊戲。
我們終將會把自己的身軀販售，以不同的形式、目的、需求。
前些日子我與我交往多年的女友死了，嚴格來說她應該算是我的妻子，雖然以現在的社會而言是不需要透過結婚的手續與規章來成家，只要對方願意與你在一起，當懷上小孩的時候便能稱之為妻子。
但相當尷尬的是，我的妻子她之前被人欺騙，腹中不到五個月大的胎兒被取出，她是受不了喪子之痛而自殺的。
而我，也並非為了尋求什麼而出賣自己的身體。
夢醒了，在一間潔白的房間裡，108號坐在病床旁削切著蘋果。
她並非美麗的女性，我與她也就只是在馬路上擦肩而過的關係。
我們見過兩次，一次是在五年前，一次是在三年前，那都是離這裡不遠的地方，而今她已經成為三十幾歲，賣掉兩隻手兩個眼睛的女性。
我記得我第一次與她見面的時候，當時的她就已經沒有了雙眼，不過那時她還是這裡最名貴的妓女，三年前見到她的時候她少了一隻左手，我猜想是想要趁著還有價錢的時候販賣的緣故。
那一天，我們幾乎沒有什麼交談，我用自己的左手換來的僅僅只是一整天削切蘋果的聲響。
隨後我又販賣了自己的右手、雙腳、第四次見面，是在兩個禮拜後。
「你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的呢。」她問。
「為了能與妳見上一面。」我沒有任何修飾的回答道。
「可你什麼也沒有做呢，莫非我們在哪裡見過面。」
我只是笑著，並沒有回答。
那日之後我們幾乎每天見面，尤其是在我開始販售自己臟器的時候，痛苦迫使得我一點都不想要再延長自己的壽命。
我有點忘記這是第幾次了，也不記得自己又賣掉了身上的哪一個器官，我反倒是勉強地留住了一隻眼睛，為了能夠看見。
這幾天，削切水果的聲音停了，因為我也沒有吃東西的必要，108號幾次地想要依靠在我的身上，我卻總是說沒有關係的，妳就坐在那裡吧，我喜歡這樣看著妳。
又過了幾天，在我將身上的某樣東西販賣掉之後，我成功地邀請了108號唯一出去的機會，因為現在的我在失去了那樣的器官後，對他們而言我也不會再次進入到那個房間裡，畢竟沒有必要。
我沒有離開那裡多遠，因為我既不能行走，也需要依賴笨重的機械維生，自然是無法從充滿各種障礙的街道上離開。
我記得那是她第一次依靠在我的身上，因為我已經看不見，我們也沒有多做什麼，仍舊只是這樣的又過了一天。
「請把我賣掉吧。」我離開的時候說道。
「我做不到。」
「那麼，就請吃了我吧。」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問，那卻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當我想要把自己的心臟與腦最為商品來販賣的時候，低沉的男子只是淡淡地回答我說：「108號她要我替她轉達她想要謝謝你，讓她度過了人生最美好的時光，她也說你自最愛她的人，以及這是她要我轉交給你的東西。」
他遞給我了一把由骨頭製成的鑰匙，使得我不經猜想那房間裡有什麼樣的東西。
「還有什麼問題嗎？我們這裡可不收心臟或腦這類的物品，如果你想要找人繼承的話我倒是可以有地方推薦。」
「不，我沒有想要再賣了，我只是想問108號已經死了嗎。」
「當然的，不能販售的商品又有什麼用呢，但我們並不知道她是否死亡，也許她把她的腦與心臟繼承給你，或許她就在那個房間，這個問題就要你自己去找了，誰叫我只是一個管門的呢。」他第一次笑了。
人可以自由販賣自己身上的臟器，卻不能販賣會危及自己生命的東西，卻可以用繼承這樣好聽的方式來將自己最珍貴的記憶與生命給予自己認為最重要的人，當然這也只是一種變向的販賣。
「108號是為了什麼失去自己雙眼的呢。」我本來想問，卻一直沒有對108號開過口。
「眼見的世界裡全然不是自己想要的，若閉上眼睛後才是自己想要看見的世界，那麼失去雙眼也沒有關係吧，她是如此說的。」男子回答道。
「謝謝你。」
我離開了那裡，到一旁的電話亭中，翻開電話簿的其中一頁，我將我的生命與記憶，及那一把怎麼摸都溫暖不起來的鑰匙繼承給了一個與我毫不認識的女性。
「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她從電話裡再次詢問。
「當然。」
很快就有一個穿著破爛的女性神情緊張地來到我的眼前，在她還未到來之前我花了一些時間思考108號與我之間的關係。
但想了想，或許終歸一句寂寞吧。並不是因為她長得像是母親，或是我從她身上得到類似死去前女友或妻子相關的慰藉，但這麼說也沒有錯。
我不知道之後我僅剩下來的心臟與腦袋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置，但取出心臟與腦袋後的身體肯定是拿去販賣的。
「請在這裡簽名。」
過程裡她一直都很緊張，我倒是也沒有說些什麼，手續完成後她遲疑地看了看我，然後突然一棒將我打暈。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