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朋友在茶餐廳裏等位子,
我在門口徘徊,眯著眼睛
瞥往來的路人,體味剛才
坐車下山帶來的暈眩。
也許只是門前“聚光燈”的影響?
或是剛回港,還未能適應
那過山車式的下墜感覺?
沒人會留意我,不過是另一個
等待中的路人。

夏季又到了,這是她
最忙的日子。
應該剛下課,正趕回家,
很快便會歇息,因為明天又得
早起,而我卻在這千里之外
無所事事,彷徨四顧。
先前看海的時候,
濕熱的風已經讓我
想到了酒。

夜色深沈,當我真的半醉回家,
就知道這又將是個不眠之夜。
我是個有自制力的人,
每次想醉,卻又不能容許自己
真的醉倒,然後一整晚
半夢半醒,尋思今生。
一個人求美,為愉悅耳目,進而
搖蕩心緒,是性情之舉。
一個人求善,關乎未泯的
仁義之心,是倫理之舉。
求真最難,因為人的本性
為情所迷,為理所抑。
對某些人來說這是莫大的苦惱。
不知誰說過酒可養真,大概是吧,
因為酒可以讓真我短暫地拋開
情這雙眼鏡,理這件內衣。
愛又如何?
生於性情,歸於倫理。
愛能否養真?

快到家了,有人推著一輛
堆滿了廢紙板的車子
從我身邊緩緩飄過,不遠處
的一排“聚光燈”下,一位身影
單薄的酒吧女郎在凝神看手機,
我忽地想出了嘴裏殘留的
那與別不同的啤酒味道,
是西柚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