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地球的時候,外星家族因為擁有太空運輸的技術,所以很快就在地球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外星家族雖然自己不事生產,但建立了通商管道,讓地球與其他行星的物資及人力相互流通,活絡多方市場,也積累自己的資產。 除了經商之外,外星家族也沒忘了要多方發展,積極地參與政府運作,有時還會替人類的文化傳承貢獻一點力量。 與外星家族交好的人類越來越多,有的為了應用外星家族的商業優勢,有的為了結合外星家族的政治勢力,所以接受改造,成為外星家族的一分子。 也有些人雖然沒什麼實質才幹,但因面貌姣好或者人脈通暢,經過外星家族的同意後施行改造手術,也成為家族成員。 年月過去,開始有些地球人發現不大對勁:外星家族的商業經營大...
與他多年不見,公園巧遇,把她嚇了一跳。 滿臉鬍渣、兩眼充血,走路也搖搖晃晃;她看在眼裡,關心地問:怎麼啦? 他抬起眼來,努力地聚焦,認出她後,視線又馬上渙散了。 是我呀,你不認得了嗎?她扶著他在長椅上坐下:你怎麼啦? 我當然認得妳;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然,妳怎麼在這裡出現? 你在說什麼啊?她覺得莫名其妙,心裡忽然有種不該喊住他的後悔。 他擺擺手,沒再說什麼,她忍不住,又問:看你這樣,多久沒睡了? 多久了啊……他喃喃地道:我也不記得了。 失眠?她問,他搖頭:我不是睡不著,我是不能睡。 啊?她大惑不解:為什麼? 他皺眉看著她,過了會兒,才聳聳肩道:如果我睡了,這世界就消失了。 什麼啊?她眨著...
老太太搭上地鐵,心裡有種出發探險的感覺。老太太的兒子在這城裡唸書,這城的種種,老太太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卻已經聽兒子講過不少。這會兒趁著來探視兒子的機會到這城來,雖然兒子一直跟前跟後地想要保護,但老太太還是說服了兒子,爭取到自個兒到城裡各處走走瞧瞧的機會。 送老母親搭上地鐵後,他其實鬆了口氣。母親臨時說想來城裡探他,他不但得裝模作樣地進學校晃晃,還因擔心母親不熟這城,於是成天繞著母親打轉,完全沒空去理會自己的生意。幸好母親提出要自己到處逛逛的要求,他答應時看起來勉為其難,但已經盤算好待會兒得到工廠去巡視一下。 地鐵一個搖晃,她忽然覺得一陣噁心。這症狀已經持續幾天了,如果真是不小心中了獎,這筆帳...
抵達這個離邊界不遠的小鎮,他才感覺自己似乎還有希望。 幾年前,他應領導的要求,特別加強了對公子網路系統的管制。 我國的網路環境已經建立許多防護限制;當時他問:不知領導還想加強什麼? 在你的管理下,國內的網路環境是很乾淨;領導嘆了口氣:但我兒子還是能在下載不少有礙身心的影片,你懂我在說什麼吧? 懂;他低下頭:我這就去處理。 在他加強網路箝制的幾個月後,公子決定出國留學;匆匆數年,學成歸國的公子,已經成為一個具有領袖風範的沉穩男子。 接著,劇變發生。 領導猝逝,政權快速地落在公子手裡;成為新一代領導人的公子,幾乎馬上就開始了種種改革。一時之間,領導之死其實與公子有關的謠言,在各個機關當中流傳;所...
其實我一直很喜歡妳寫的評論;他坐在她的面前,一臉誠懇地道。 她皺起眉頭,沒有答話。 幾年前,想要購買唱片的人,都知道要先參考她發表的評論。她切入聆賞的角度獨到,用字遣詞的技巧特別,寫出的評論不但具有實用的參考價值,也具有文學的藝術高度。 在那起事件裡,我認為妳是被委屈的;他直視著她的眼睛,肯定地道。 她把眉心鎖得更緊,不確定他為什麼要提起這件事。 那一年,有位神祕的演奏新秀發行唱片,受到她的大力讚揚,唱片銷量於是一鳴驚人;但沒過多久,這個神祕新秀其實是支電腦程式的事實,就被人給揭露出來了。她評論的公信力因而遭到嚴重的質疑,連從前那些備受推崇的評論文章,都在一夕之間被貶得一無是處。 我知道妳沒...
因為遊客控訴,認為這塔問題多多,所以領導找了大家開會。 架構問題造成多人墜樓;領導翻著報告:工程組怎麼解釋? 其實我們在兩年前就擬妥了預防計劃;工程組長報告:但實在是太忙了,所以那個計劃到現在都還沒時間做。 那也不能一直拖啊;領導皺起眉,工程組長點著頭:是的,我們已經把這個計劃的排序提前,相信很快地就能開始執行。 你們有因應對策就好;領導頷首,眼光一掃:另外,這起因為扭傷腳而引發的客訴是怎麼回事? 那是客人在觀光區外緣不小心發生的;工作隊長回答:那位客人一腳踏空,自己扭了腳,結果對我們發脾氣。 客人本來就會發脾氣嘛;領導用手指彈著報告:誰叫你們開放這麼危險的區域讓客人進去咧? 那是因為您說要...
售票櫃檯前人龍很長,他站在最末,打著呵欠。 他來自一個小村,今年才到城裡工作;兩者的地理距離不遠,文化距離不近。 其他排隊的,大約也都是同我一樣將近一年沒回老家的人吧?他想。 隊伍動得很慢,好不容易向前挪動幾步,後頭忽然有人拍他的肩。 不知道自己身後何時又站了人,他微微一驚。 回頭一瞧,只有個不認識的女孩,拖著個拉桿登機箱。 先生;女孩開口:我得到其他櫃檯辦點事,麻煩你幫我看一下行李好嗎? 他愣愣地點點頭,女孩微微一笑,沒入人群,他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 好漂亮的女孩;他怔怔地想:雖然不認識,卻不知怎的有種熟悉的親切感。 難道是明星?不會吧?他拉過女孩的行李,笑笑再想:不知她要去哪兒? 一定也...
剎那,他睜開眼睛。 開機的標準程序開始執行,他的內檢程式審視著體內部依次喚醒的元件,傳回一些怪異的訊號,顯示他雖然休眠了好一段時間,卻似乎仍在運轉。 本來就有些基本機件在休眠期持續運作──他一面確認這個設定,一面進行運算,對照陸續回傳的數字訊號,卻發現問題不出在這裡。 休眠時期仍高度耗能的部位,是他的電子腦。 他把自己的運算區切出不同單元,一一檢視,發現其中有一個部份在休眠時期內產生了大量訊號,並在重新啟動的時候,將這些資訊分解壓縮,試圖埋藏在不同區塊的記憶體中。 搜尋可疑訊號的備援程式開始運作,將四散的記憶重新拼湊;他仔細檢視,發現那是一段視訊,他啟動播放程式,開始逐格檢查,發現段視訊雖然...
像你這麼誇張的例子;她搖著頭:我從來沒見過。 哦?他皺著眉:我以為面對我這種人,正是妳的專業。 心思很亂的人,我見多了;她道:心緒糾纏成這樣的,我是第一次遇到。 是嗎?他想著,沒問出口,只是壓低下巴,看著她在他的胸口作業。 他感覺到胸膛被俐落地打開,接著感受到她的指尖觸到心臟,微微一驚。 等等;他掙扎著想要坐正:我以為這得用特定器材才能執行…… 別慌;她把他按回躺椅:真正的專業人士,不會只靠輔助器材。 況且;他半信半疑地躺好,聽她續道:你的心這麼亂,用器材是理不清的。 他正想回嘴,忽然覺得心中一寬,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輕巧地解開了。 一層,又一層;隨著她的動作,他感覺自己愈來愈放鬆。 這些紛亂的...
假日中午,朋友約了她喝下午茶;一見到她,朋友就皺起眉頭。 怎麼了?朋友問:還在想那個不告而別的混蛋? 白天還好;她據實以告:但晚上總睡不著。 別再住在他的那棟房子裡了;朋友嘖嘖地道:搬出來,正好換換心情。 才不要呢;她回嘴:那房子住著舒服,想再另找一樣大的地方,我可租不起。 那賣掉吧?朋友提議。 沒法子;她搖搖頭:他失蹤的時間還不夠長,房子的所有權現在還不是我的。 對了;朋友眨著眼:妳說他在房子上花了很多心思對吧? 是呀;她點著腦袋:不但自己設計隔間裝潢,還自己漆牆呢。 這麼用心;朋友眉心打結:居然就這樣扔掉房子跑了? 他是扔下我了!她氣憤地道:要是房子能帶走,他也不會留給我! 別生氣;朋友...
我實在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這樣低聲下氣地過日子?他不解地問老者。 外地人,你不明白;老者回答:我們不能抬頭,是因為會有天譴。 天譴?他失笑:為什麼光是抬頭就會遭到天譴啊? 因為我們生來就是罪人啊;老者低聲道:學會謙卑,才能存活。 哪有什麼天生的罪人?他的音量提高:我走過那麼多地方,沒聽過這種蠢事。 小聲點,外地人;老者急急地道:別大聲說話! 我當然可以抬頭挺胸大聲說話!他直起腰桿:你們太迷信了!看…… 他的語音未落,一道閃光射來,準確地打穿了他的腦門。 屍身頹然倒下,周圍響起一陣低低的窸窸窣窣。 真快;她湊近老者身邊:這傢伙真沉不住氣。 外地人都自以為見多識廣;老者低笑:不知道雲層上那些外星怪...
他小心翼翼地把一個盒子放上櫃檯,打開一瞧,裡頭是顆腦袋。 服務員不解地皺起眉: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 是這樣的;他指著自己的額頭:前幾天,我到這裡買了個思念增幅器。 我記得啊;服務員點頭:因為你說女友老是說感受不到你的思念嘛。 沒錯;他也點頭:然後你就對我說,思念這東西,就是一種波動。 對呀;服務員豎起手指:波形、頻率、振幅──思念的組成,就是這些。 波形是思念的內容、振幅是思念的強度;他看著服務員:那天你是這麼說的。 所以我才推薦你買增幅器;服務員道:感受不到,八成是思念不夠強的關係。 問題是;他苦著臉:這幾天我都開著增幅器,她還是說感受不到呀。 真的嗎?服務員怪道:我來檢查一下。 他側過臉...
在會議上,領導皺著眉頭:這個設備的採購案,怎麼拖這麼久? 報告領導;工作隊長回答:我們的請購需求,一年前就提出了。 沒錯;採購班長回答:但我們一個月後發現這沒編預算,所以轉請工程組評估。 評估報告我們一個月就做好了;工程組長回答:認為要請需求部門重擬需求。 我們馬上進行修改;工作隊長沉著氣:那一週就又轉回工程組了。 對;工程組長解釋:不過送件系統那時在維修,沒有立刻收到;後來我們趕工評估,下個月就又送進採購班了呀。 要買就買最好的;採購班長握起拳頭:所以我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找了三家不同的廠商投標。 最早提出請購需求時;工作隊長抗議:就已經是最好的了。 但是太貴了;工程組長聲援採購班長。 是...
學生們全都走出教室,只剩他還留著。 低頭收拾講義的她抬起眼來,發現他站在講臺前面。 有什麼事嗎?她問;他道:老師,我對我的成績有疑問。 哦?她挑起眉;他把自己的試卷放上講臺:您應該清楚我的意思。 我的用字句構都很完美;他指著試卷:我不明白為什麼只拿到這個分數。 因為這堂課教的是說故事;她回答:不是國語文測驗。 我不懂;他抓抓頭:說故事時,難道國文能力不重要嗎? 這個能力很重要;她點頭:句子要通順、用字要正確,不過這不是全部。 所以,拿高分的同學們;他問:用詞遺字比我更優秀囉? 我剛說過了;她耐著性子道:重點是故事──你沒說好故事,分數自然不高。 你的故事內容貧乏,可讀性差;她指著試卷:只在字...
正在塔頂全力進行趕建工程的工作隊長,接到從下方一層一層傳遞上來的會議通知,滿臉都是不情不願。 為了工程組出的紕漏,我們已經得加班趕工;工作隊長抱怨著:現在我還得下去開那些莫名其妙的會,真是浪費時間! 既然一定得去開;工作隊員建議:那您就和工程組長反應一下狀況,也讓領導知道我們昨晚被工程組搞得多慘嘛。 有道理;工作隊長一面點著頭,一面嘟嘟嚷嚷地爬下樓梯。 請遵守會議時間;工程組長早就好整以暇地坐在會議室裡,看見工作隊長走進,馬上扳起臉訓話:所有人都在等你一個。 要不是你的結構工程昨晚又出毛病;工作隊長還沒坐下,已經氣往上撞:我們今天也不用趕得這麼辛苦。 那是因為昨晚我們在調整基礎架構嘛;工程組...
塔蓋到某個高度後,進度開始慢了下來。 物料的補給自然是原因之一:塔身愈高,建築材料及工作人員的飲食等等,就得經過愈長的運送路線才能到達;原因之二:塔身愈高,根基不夠牢固的問題就愈明顯,令建塔人員提心吊膽;第三個原因,則在於負責結構的工程組,根本沒打算處理這個問題。 工作隊長在會議上提出這個疑問,工程組長看起來沒打算回答,只是好整以暇地望向總管;總管轉向工作隊長,道:這是正常狀況。 這怎麼會是正常狀況?工作隊長皺眉:我們距離目標還那麼遠,工程組不支援我們,我們要如何維持作業進度呢? 看事情不能只看一面:總管清清喉嚨:我們距離天堂雖然還很遠,但是距離地面已經夠高了,而且,大部份入塔的客人並沒有打...
下班途中,他和她在捷運上低聲聊天。 成天做這工作;她關心地問:你會不會覺得無聊? 可能因為我還是公司的新人吧;他推推眼鏡:到目前為止,我都覺得很有趣。 持續觀察每個人在做什麼;她笑著問:你覺得很有趣嗎? 當然;他興奮地睜大眼睛:我們正在大多數人不知情的情況下觀察全世界哩。 但是我們只能旁觀;她微微皺眉:完全無法參與任何改變呀。 這樣才能客觀地記錄;他眨眨眼:這不正是我們創造人類進行實驗的原因嗎? 話是如此沒錯;她嘆了口氣:但有時我會好奇,和人類互動會發生什麼事? 有互動呀;他環顧四周:我們就生活在人類之中,只是他們不知道嘛。 我說的是更深層的互動啦;她搖搖頭:不只有日常寒喧和擦身而過。 妳的...
他和她默默對坐,似乎一起看著散在桌上的照片,又似乎一起試圖別開眼光。 妳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他長長地吁了口氣:我們就像兩個一組的齒輪? 彼此嵌合、但轉動的方向卻完全不同;她點點頭:我記得,這形容很準確。 那妳應也記得:他續道:我還說過,只要再加一個齒輪,我們的方向就會一致。 當然;她的語氣半冷漠半自嘲:不過我一直以為,你是在暗示,想生個孩子。 生個孩子不會解決問題;他皺起眉:相反的,問題只會更多。 她哼了一聲,指向佔據了半張桌子的照片:那你這麼做,能解決問題嗎? 別忘了,這是妳先開始的;他指著散在另外半張桌子上的照片,搖搖頭。 這半邊桌子的照片,是她與另一名男子耳鬢廝磨的纏綿合照。 那半邊桌...
遇到妳的時候,我認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他虛弱地說:只是,我沒料到,幸福的時間會這麼短。 別這麼說;她低低地啜泣:你會好起來的。 不用安慰我了;他想來個瀟灑的輕笑,卻不由自主地咳了起來:我的狀況,我自己清楚,那車撞得太狠,我沒救了。 警方和肇事駕駛等在病房外頭;她說:那個駕駛說想要當面向你道歉。 道歉有什麼用?他微弱地哼了一聲:真諷刺啊!我一直過得渾渾噩噩,和妳在一起後好不容易覺得生活有了目標,卻碰上這種事。 我們還是會一直在一起的;她拿出一個小盒子:其實,我今天準備了這個。 戒指?他的眼中倏地放亮,語音帶著哽咽:我已經不行了,妳還想……妳還願意…… 我當然願意;她堅定但羞澀地道:但是,...
對世界上大多數的政權而言,那個獨裁者一直是個令人頭痛的角色。 除了一人獨大、高壓統治等等不合民主精神的作為,以及老喊著要統一世界的瘋狂慾望之外,獨裁者的活力充沛、不知疲倦,每件大小事務的細節都估量得清清楚楚,不管是想和他正面衝突還是埋伏暗算,都很難成功。 世界上這麼多政府,居然都不是我當家主事;這是獨裁者最愛講的一句話:這根本不像話嘛! 沒人料到獨裁者居然會在閱兵結束後踏空階梯跌斷脖子;也沒人料到獨裁者忽然亡故後,醫學界會有這個發現。 獨裁者的接班人能力差得太多,政權沒多久就瓦解了;經過重新整頓,一班醫療團隊取得授權,對獨裁者的身體進行研究,打算找出獨裁者精力無窮的原因。 研究結果令人訝異:...
先生;她眨眨眼:您的腦子裡有隻蟲哦。 什麼?他睜圓眼:怎麼可能?我有定期掃毒呀。 她解釋:這蟲構造老舊,沒有新式病毒特徵,應是很久之前植入的。 他皺眉:被人刻意植入的?我不記得和誰結過仇啊。 這蟲有意思;她檢查著:除了佔去空間外,並沒有破壞您的原有記憶。 有什麼意思?他抱怨著:佔去我的記憶容量,就已經很麻煩了哩。 她鍵入幾個指令:看來是位小姐留下的,您看,這兒有她的簽名檔。 他瞧了會兒螢幕:怪了,我根本想不起來這位是誰。 您真無情;她微笑:這位小姐明明想佔據您所有記憶,您居然記不起人家。 沒法子啊;他聳肩:我這人一向不眷戀過去,這蟲殺得掉嗎? 她檢視著:不行,殺了它,這位小姐在您腦中的原始記...
翻揀了會兒,他抬起頭來,忽然發了會兒愣。 這麼個停頓,讓他好奇起來;端詳了會兒自己的一身襤褸,一時記不起已經在這個城裡晃盪多久。 自己是什麼時候到這城來的?他搔搔腦袋,發現自己想不起來;皺起眉頭,他試著自問:那麼在城裡的這段時間,我都做了什麼呢? 幸好,對於這個問題,他很有把握──這段時間裡,我翻揀過這城的所有角落;他對自己說:我體驗過這城的光鮮,觸摸過這城的爛污,沒人比我更瞭解這城。 但一直翻揀,到底要找什麼呢?一念及此,他又有點兒不大確定了;是要尋寶吧?他在心裡自問,心裡反彈出一個相同的聲音:是要尋寶吧? 哪有什麼寶可尋?他在自己剛才翻揀的那堆雜碎旁坐下,仰著脖子看著遠處天際線邊緣剩下的...
她從小就認為自己總有一天會成為名人。 倒不是她打小就決定要嫁入豪門,而是像她這樣一個長相甜美、五育俱佳的女孩,這世界似乎每個領域都準備讓她一展長才;老師家長都對她寄予厚望,她自然也就如此認定。 也因此,她從小就開始寫日記。 寫日記除了可以記錄生活裡的快樂悲傷之外;父親把第一本日記簿送給她的時候,這麼對她說: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功能哦。 只是這麼多年來,她雖然一直維持著寫日記的習慣,但一直沒有回頭閱讀自己的日記。 畢竟生活實在太忙了啊。有那麼多的邀約得要應付,有那麼多的目標得要衝刺,哪有什麼時間回顧過往呢? 況且,自己一路走來,都那麼一帆風順,似乎也沒什麼回頭張望的必要。 所以,在她寫完這一年的日...
考完期末考後,他被找進校長室,心情有點忐忑。 別緊張;校長看見他的神情,笑道:你的分數沒有問題。 其實他擔心的並不是成績,但校長這麼一說,他還是放心不少。校長續道:事實上,你剛獲得了本校有史以來最好的結業成績,所以我們已經決定派你去擔任超人的跟班。 太好了!他歡呼起來,校長擺擺手:稍安勿躁,在你正式畢業之前,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他站直身子,點點頭。校長問: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成立這個專門培育超人跟班的學校嗎? 因為超人在執行任務時需要許多援助;他回答:雖然我們無法經過培養訓練而獲得超能力,卻可以學得成為超人跟班的種種技能,為拯救世界的盡一份心力。 沒錯;校長點點頭:不過我現在要告訴你...
年邁的喜劇演員躺在病床上,半睡半醒;迷迷糊糊中,他看見半空中亮起一團光,一名天使從光中現身,移近床邊。 我這輩子讓那麼多人開懷大笑;他想:最後果然會進天堂啊。 天使領著他參觀了天堂的各處景點,他覺得這地方有點無聊,但仍保持著禮貌。繞完一圈,天使對他道:現在,我要把您送回去了。 回去?他問:我不是該在這兒住下嗎? 不不;天使大驚失色:您讓那麼多人開心,所以得到了參觀天堂的機會,但也因此沒法子在這兒久留。 為什麼?雖然他心裡鬆了口氣,但覺得不解。 因為人生在世,要時時悔過,偶爾開心無妨,但像您這樣老逗人笑,我的上級可受不了;說到這兒,天使壓低聲音:真抱歉,其實我是您的影迷,只是上級這麼交代,我也...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被這群政商名流邀請,是因他在短短時間裡,已經成為城裡最新的高身價市民──他從無到有創辦的科技公司不但在短短時間內成為股王,被他慧眼看中、早早收購的那幾家小公司,也都已經交出亮眼的財報成績。 因為這樣的身份,所以受邀加入城裡富豪才能出席的高級俱樂部;但他會出席這個聚會,並不是對富豪們的高級俱樂部有什麼興趣。 這城裡常有些神通廣大的惡徒搞事,雖然沒有造成什麼太大的實質傷害,卻讓市民們提心吊膽、讓警察們疲於奔命。他知道警務單位的受制於法律條文及行政程序,做起事來綁手綁腳,也知道普通市民根本沒有足夠的後盾奧援起身對抗,於是他一方面持續鍛鍊自己的體能,一方面努力發展事業,打算讓自己化身...
從小他就是個想像力豐富的孩子。 很多孩子的想像力都很繽紛精采,但他發揮想像力時,想到的全是些噁爛醜惡的怪物,別人幻想彩虹原野時,他想到的是鮮血碎肉。 也有不少沒事就幻想各式妖魔鬼怪的孩子很能自得其樂,但他想到的怪物卻老讓他夜裡嚇得不敢一個人睡覺,自己困擾,父母也不輕鬆。 這樣下去怎麼得了?父親嘆道。長大點兒就好了吧?母親安慰:說不定他將來可以變成專門寫恐怖小說的大師呢。 母親說的似乎有理。年齡漸長,他開始試著把想像到的情節寫成故事,在同學之間傳閱,還頗受好評。 可惜沒有什麼文學獎要評選恐怖小說;不過他在網路上發表自己的恐怖作品後,倒真有出版社找他商談出版事宜。 作家之路似乎真的就要如此開展;...
村裡頭半個男人也沒有;因為戰爭的緣故。 戰爭在遠方進行,男丁從軍後就斷了音信;不過也因距離遙遠,所以戰爭對村子的影響,就僅止於此。 女人們還是清晨到河邊洗衣、燒飯、下田、吃飯;傍晚聚在一塊兒閒聊,猜測這家的男主人現況如何、擔憂那家的大兒子近況怎樣,夜了,便各自歇息。 她一向起得早,大夥兒到河邊洗衣的時候,她常都已經拎著洗淨的衣物準備返家;這天她如常獨自洗衣時,發現河床的石頭上卡著個東西。 涉水走近,她看清楚那是條胳膊。摸上去冰冰涼涼的,但一半在水裡泡著,沒有腫脹,也沒有異味。 這個季節河水豐沛,常會從上游沖下一些東西來,但漂來的是支胳膊,倒是頭一回見到。她把胳膊拾回家去,擺在通風處;乾透了,...
領導在臺上講話時,他想起朋友。 朋友和他從小就認識了,一塊兒長大的過程中一直相互幫忙,好吃的好玩的會相互分享,闖禍後被逮了也一起受罰,這麼多年來,感情一直很好。 約莫中學時代,他發現自己身具異能,十分害怕,於是偷偷地找朋友商量;不料朋友神祕地笑笑,附耳對他說:其實這幾天,自己也有了超能力。 有了同伴,心似乎就不那麼慌了;沒多久,領導分別到他們家裡拜訪,把他們帶離原來的生活,加入聯盟。 跨越空間阻隔、偵測身懷異能的青年,正是領導所具備的超能力。我們是人類進化的前鋒,一定要服務人群;領導對他們這麼說:我的理想,便是集合所有的超人,組成聯盟,維護世界和平。 聯盟的成員人數日增,憑藉著領導的異能,不...
第一次發現自己有超能力的時候,他沒有興奮得狂叫亂跳、胡飛猛竄,而是馬上明白:所有影視動漫作品當中出現的超人,全都是騙人的。 騙人的部份並不是超能力──這個他自己也有──而是那些超人拯救世界的方式,實在太做作、太招搖了。 但事實上,不管是嚴懲惡徒、還是追捕逃犯,不管是噴口冷氣凝固熔岩、還是擋著列車防止出軌,他雖然全都辦得到,但如果真像影視動漫作品裡頭那樣行動,不是可能踰越法紀,就是難免顧此失彼──想想:瞬間降溫可能會對氣候造成多大的影響?急速煞車可能會讓多少乘客因為慣性問題向前飛撞、造成多少的傷亡。 況且,雖然人類制定的律法或許不適用於超人,但自己畢竟生活在人類世界裡,一舉一動還是得要守人家的...
他坐在客廳沙發上頭,表面上平靜,心裡頭緊張。 這是計程車司機家的客廳;每天下班,他都習慣找同一個計程車司機接送,久而久之,便和司機交上了朋友。 今晚司機的話不多,有點悶悶不樂;開了一段路,明明是個胖大男子,居然像個寂寞少婦似地長吁短嘆了起來。 看見這種情況,他關心了幾句;司機大概也想找人聊聊,問他有沒有空到家裡坐坐,聽聽最近心煩的來龍去脈? 兩人坐在客廳,喝了幾杯;司機告訴他:新婚不久,另一半對自己就沒了熱情,讓自己好生困惑。 我從前追求者眾,挑上的另一半卻普普通通;司機對他說:原以為這樣的伴侶會加倍關愛自己,沒想到還是落得這般田地。 司機高胖肥碩,怎麼看也不像是許多女性的追求目標;他皺起眉...
在對街那家新餐館開張之前,他的小店生意一向不錯。 雖然沒打什麼廣告,但只靠口耳相傳,上門的顧客還是絡繹不絕。 絕大部份找上門的顧客,都想要吃那道名叫夢境雜碎的特別料理。 可惜的是,打烊之後他蒐集食材的時間有限,這道菜一直只能限量供應。 是故,當對街的新餐館開張時,他的小店一時沒什麼招架的能力。 因為新餐館不但推出完整的全夢大餐,而且也不會小家子氣地限制數量。 能吃完整的夢,誰還管什麼雜碎呢?這是大部份顧客的想法。 甚至也是她的想法。 這樣下去不成;有天打烊後,她對他說:我們得想法子把顧客拉回來。 放心;他對她笑笑:顧客們會回來的。 是嗎?她心裡頭半信半疑。 事實上,連她也瞞著他,偷偷地去對街...
我只是想找個人來愛我而已!她大吼出聲,所有人停下動作,一片靜默。 過了一會兒,有人喊了聲卡;剎時,所有的人都肩頭一沉。 這個鏡頭已經重拍十幾回了,工作人員全都感覺異常疲憊。 她自然也不例外。 雖然負責的是個只有一句台詞配角,但她為了爭取這個角色,付出很多努力。 陪那老傢伙吃飯、討他歡心,好不容易獲得了這個演出的機會。 她用心鑽研了這個角色的內心世界,自信可以演得盡善盡美。 就算只有一句台詞,她仍自信能夠感動所有觀眾。 不過,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她連現場的工作人員都感動不了。 怎麼會這樣?她獨自生著悶氣,瞧見導演正在一旁同女主角講話。 女主角其實演技更差;她心忖:能有今天,還不是靠著和導演關係特...
他終於如願以償地弄到了偶像殼子,十分開心。 這偶像殼子是層皮膜,任何人穿上後,看來就和那個當紅偶像一模一樣。 因為每個人都愛看偶像做這做那的。 唱歌跳舞啦、演戲受訪啦、做做公益啦、鬧鬧緋聞啦……諸如此類。 問題是偶像沒那麼多時間,也不可能樣樣都行。 比如說抱女歌迷的姿勢可以很瀟灑,抱育幼院童的動作卻總是驚險萬狀。 對自我表現的完美要求與永遠不夠用的時間,讓偶像十分痛苦。 經紀公司於是想出了這個解決方法。 偶像只要做自己想做的及自己擅長的,其他的,就讓別人穿上殼子代勞。 前一陣子,他鼓起勇氣約她一起吃飯,結果與預期之間有不小的落差。 同你相較;她對他說:我覺得和偶像吃飯比較有趣。 這事不難,因...
老人躺在病床上,暗暗期待。 今天是老人的生日,按照往例,每年在這一天,所有老朋友都會齊聚一堂。 老人不是這群人裡最有成就的,而是最令大家擔心,覺得最該出力照顧的。 為了讓他覺得自己受到重視,年輕時候,大家便把這天當成聚會日。 後來他老了、病了、癱了、盲了,聚會的場所,就順理成章改到醫院病房。 聊聊過去,一起唱生日快樂歌。 雖然自己看不見了,但聽聽大家的聲音、知道大家過得都好,總讓他覺得開心。 不過今天大家好像有點遲了;老人心想:還是我太沉不住氣? 病房外,老人的孫女正滿頭大汗地與一部舊錄音機奮戰。 每年此時,她都會到他的病房裡,播放一捲錄音帶。 錄音帶的內容是幾年前某一回,老友們幫他慶生的實...
謝謝你請我吃飯;她對他道:不過晚點兒我還有事,沒法子多聊。 我知道;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又要去參加那個團體的會議了吧。 別擺這種臉嘛;她安慰他:我們做的事很有意義呀。 反對政府的國防預算編列有什麼意義?他不能同意地皺眉。 當然有意義啦;她解釋:你想,我們要那麼多國防預算做什麼? 他剛想回答,又閉上嘴巴。 沒必要,對吧?她看著他的反應,道:我們的國家安全,有超人就夠了嘛! 敵國的挑釁演習,怪獸的瘋狂摧毀;她繼續道:每回都被超人擺平了。 既然如此,國防預算當然要用到其他地方去才對嘛!她下了結論。 他沒說話。過了會兒,她自言自語道:咦?為何那些怪獸只在我國境內出現? 時候不早了;他站起身來:我送妳...
頭痛多久了?老醫師問。好一陣子了;她答。 事實上,自她跳槽到這家業界知名的公司之後,就一直斷斷續續地頭痛。 初始還能靠止痛藥撐著,但頭痛和業務量與日俱增,她越來越覺得吃不消。 前幾日,她在街上偶遇過去的男友。 舊男友是從前公司的同事,換工作時被她順便甩了;意外相逢,有點尷尬。 倒是舊男友關心地問:妳氣色不好,怎麼啦? 聽了原委,舊男友搖頭:吃止痛藥不好啦,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沒空;她拒絕了,舊男友想了想:有家診所用的是自然療法,妳去看看吧。 就說沒空嘛;她皺眉,舊男友勸著:就算只是拿個藥,也比亂吃成藥好呀。 唔。說得也是。 古怪的是,診所裡的老醫師在問了一句話之後,就沒再發問,只是瞪著她...
複製人的技術成熟之後,成本很低,只是想當然爾的,使用上限制很多。 但沒過多久,大家就發現相關法規有漏洞可鑽。 每個人在地球上都應該獨一無二,但在太空裡可不用管這個。 與其訓練一大堆人去太空執行任務,還不如好好訓練一個人,把他派上去之後,再讓太空基地去生產他的複製人。 這麼一來,基地裡每個工作人員都受過一樣的訓練、反應都一樣的精確,工作起來,效果哪有不好的道理? 省錢又有效,沒過多久,各種太空任務裡就使用了大量複製人,直到有回出了事。 那次是個探勘新星的計劃,原來並不特別,但在太空船上,複製人們爭論起誰才是那個最初的原型,最後起了內閧,還沒到達目的地,就已經在太空船裡自己把自己殺了個乾淨。 相...
和他撞個正著的時候,她還沒來得及發脾氣,就被他的笑容迷住了。 對不起;他優雅地低頭致歉:我是來叫醒妳的。 啊?她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我來叫醒妳;他解釋:因為現實裡頭,妳正睡著,此時此地,是妳的夢。 胡說什麼;她笑了:我從沒遇過這種奇怪的搭訕方法。 不不;他有點急:妳出車禍後一直沒醒,利用最新科技,我被派來夢裡喚妳。 那在所謂的現實當中;她好奇地問:你是我的誰? 誰都不是;他搖頭:我是醫生。 喔;她想了想:但我不覺得自己在做夢呀,你有什麼證明? 夢境總是突然開始的;他道:妳記得起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嗎? 當然記得呀;她理直氣壯地道:我的記性好得很,從三歲開始的事我全記得。 呃?他有點...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窗外是一片荒原。 有點驚慌,但並未持續太久;他將流放艙的部份隔板拆下,拿出預藏的工具。 幸好自己早有準備;他在心裡哼道:畢竟,這東西還是我發明的呢。 幾年前,政府為了解決監獄空間嚴重不足的問題,決定找他開發流放艙。 這項裝置可以自動微縮、擠進量子蟲洞當中,搭載的能量,便會正好耗盡。 罪犯關進去後,只要啟動,就會被流放到不知名的空間去,十分省事方便。 因為這項發明,他獲得不少好處,也開始沾染上不少是非。 他的名字在某回不法行動中曝光後,他知道自己八成會被塞進自己的裝置裡。 利用對裝置的熟悉與足夠的金錢,他事先在流放艙裡藏了必要的器材。 能量瓶、探測儀、各式零組件,飲水與替代糧...
溫柔的依偎沒過多久,她忽然扭著身子,掙脫了他的懷抱。

怎麼了?看著微微喘氣的她,他不明所以地問。

愈想愈不對;她皺著眉頭:我不可能喜歡你呀!這是你的夢吧?

他臉上一紅,囁嚅地道:妳在說什麼啊?怎麼會有這種事?

你別騙我了;她氣往上撞:別以為在你的夢裡,我就會讓你為所欲為!

如果這是我的夢……他還沒說完,她就甩來一巴掌。

他兩眼一睜,醒了過來。坐在床邊的朋友,訝異地眨眨眼。

醒了?朋友道:我以為你會在夢裡和她溫存很久咧。

我是這麼打算的沒錯;他摸著臉露出苦相:但潛意識嫌這樣太下流啦。
時近子夜,他悄悄翻下床,忍著喉頭的搔癢,躲進浴室。

床上的她仍沉沉睡著,似乎完全沒有被他的動作驚擾。

浴室的燈亮起,他仔細地把門鎖上,接著趴在地上,開始瘋狂地咳嗽。

聲音隱約傳來,她偷偷睜開眼睛。

他夜半咳嗽的毛病,剛交往時她曾意外察覺,不料結婚之後,日漸嚴重。

是他有什麼難言的隱疾?還是她採買的伙食有問題?她不敢問,也睡不著。

為了當個模範情人,標準丈夫,他不得不咳嗽。

相處時隱忍的諸多不滿,不趁午夜時咳盡,待到天明,他不知如何微笑看她。

他淌淚張嘴,繼續努力;但今夜的咳嗽,似乎沒有止盡。
偌大會場內所有人聲瞬間被唰地吸進寂靜之中那刻,他按下琴鍵。

流暢的主題部拉開序幕,觀眾悄悄地吁了口氣,渾然不覺自己曾經屏息。

幾個樂句經過,已有觀眾忍不住流下淚來。

他自願出席時,主辦單位思索許久,勉強答應。

死者是當今最負盛名的樂評,曾在他甫出道時,將他的技巧貶得一文莫名。

於是他淪為餐廳琴師,直到這場追思會,才再登演奏殿堂。

隔日媒體大幅報導,指稱樂評之死讓他發揮潛能,如有神助。

沒人聽出他琴音裡的恨意,也沒人認為死者生前多是胡亂批評。

他扔了報、沒理會響個不停的電話,向工作的餐館行去。
被帶進偵訊室時,他仍然莫名其妙。 你們一定搞錯了;他對坐在對面的西裝男子道:我只是個做小生意的獨居老人,去問我的鄰居,他們都可以做證的。 西裝男子搔搔頭髮:我們沒有搞錯,是你的記憶混淆了。 什麼意思?他不能理解。 幾天前,你潛入我國領導的腦子裡竊取機密;西裝男子看著手上的資料,對他解釋:不料事蹟敗露,你在情急之下,躲進了領導的潛意識當中。 啊?他皺起眉心,不明所以。 你雖然沒能達成任務;西裝男子沒理會他,繼續說明:但卻干擾了領導的大腦運作,導致他一直沉睡,沒能醒來,而你也就一直在他的夢境當中生活。 我活在別人的夢裡?他覺得不可思議。 諷刺的是;西裝男子晃晃手指:我們因此必須選出代理領導,而這...
他的聲音極有魅力,人倒是不怎麼樣。 長得算是端端正正,不過就是太普通了點兒。 可惜人是視覺的動物,一見了面,就先對長相有反應,對聲音反而沒感覺。 他很明白自己的優點及劣勢,所以早早認定電話是自己的最佳拍檔。 透過電話推銷,他可以把冰塊賣到極地、把沙塵賣到大漠。 每個同他接洽的廠商代表都讚不絕口;如果是女性代表,更會為他神魂顛倒。 因為他老喜歡在電話裡,用若有似無的方式與女性廠商代表調情。 常在一通電話後,對方就迫不及待地想同他見面,但他總是技巧性地拒絕。 直到那回聽見她的聲音。 第一次通電話時,他們幾乎沒提半件公事,馬上進入感情挑逗的攻防之中。 聊了幾回,他發現她簡直是照著自己的理想產生的。...
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見到他,她十分開心,卻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遲疑了會兒,她還是開口:我以為不會再見到你了。 會見到我;他輕輕地道:是因為千半。 牽絆?她疑惑:你想說什麼緣份之類的東西嗎?你不是這麼不切實際的人啊。 不是牽絆;他解釋:是千半,一千的一半。 那是什麼?她還是不懂。 記住千半;他沒理她:千半就是我們再次相聚的原因。 她猛地醒來,背上一片冷汗。 怎麼會夢到他?她驚慌但機警地想要起身,赫然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 倏地,她想起整件事情的經過。 為了探查敵情,她利用機會接近身為敵方重要幹部的他,順利地獲得了情報。 回傳報告後,她隻身潛入敵方陣營進行破壞,卻在最後關頭被一記悶棍敲昏。 看來...
剛開始建塔的時候,野心很大、進度很趕,搭蓋的速度很快。 經年累月的趕工,這座塔漸漸趕過已知的建物,成為第一高塔。 雖然看起來風光,但早年匆促疊床架屋的趕工問題,開始浮現出來。 某些結構不夠穩固,某些樑柱需要補強;塔愈高、訪客愈多,問題也愈明顯。 一日,訪客發現塔身微傾,好心告知建塔的工作隊。 在例行會議上,工作隊長表示,建塔的步調應該暫緩。 怎麼可能?總管駁斥:我們的目標是天堂的地板,現在還離得遠呢。 但塔愈高愈險;工作隊長冷靜回覆:應該要工程隊徹底檢查、鞏固根基才對。 總管望向工程組,工程組長清清喉嚨:塔身不穩,是誰說的? 大家都看得出來;隊長回答:連購票上塔參觀的訪客都感覺到了。 感覺?...
建塔的工程仍持續著,最終的目標是天堂的地板。 麻煩的是不管築高一層,和天堂地板的距離似乎都沒有拉近。 雖然嘴裡抱怨,但築塔的工作隊倒都乖乖作業著;畢竟,自己得靠這吃飯。 況且,最大的麻煩不是高遠的目標,而是腳底下的基礎架構。 底下的基礎老是搖搖晃晃,上頭的工作隊自然打拼得戰戰兢兢。 討論多次,負責基底的工程組承諾:只要工作隊回報狀況,他們馬上搶修。 為求正式,工程組還設計了一個通報系統,讓工作隊用最快的時間回報。 這天,工作隊一早察覺有道橫樑歪斜,向上搭蓋不但不易,而且危險。 隊員試了幾次,覺得不妥,於是利用系統,向工程組通報。 隔了半晌,沒有回覆。 到了下午,工作隊已經想法子繞過斜樑、繼續...
那天他在電腦前頭工作到一半,偷溜出去同她約會。 兩人正從初識的羞赧跨進熱戀的熾烈,想當然爾地誤了他該回到崗位的時間。 但就在兩人情慾高漲時,她忽然拉著已經不大整齊的衣服,急急地朝門外走。 怎麼啦?他莫名其妙地問,她皺眉撫頰:我的牙忽然好疼,得去看醫生。 熱情被瞬間澆熄,他悻悻地回到電腦前頭,才發現自己設定的程式出了問題。 顧不得褲子還沒穿好,他飛快地進行修復;幸好技術高明,及時停止惡化。 鬆了口氣的同時,有人撳了門鈴;他拉著褲頭起身開門,發現是她。 忘了東西?他問,她搖頭,笑得燦爛:忽然又不痛了。 一次或許是巧合,但類似的情形多發生幾回,他便注意到了箇中鏈結。 他的工作由某公司轉手發包,而該...
他很喜歡這個老問題:瓶中有個細菌,一天分裂一次。 一變二、二變四,第卅天時瓶子已經半滿,要多久瓶中才會充滿細菌? 六十天?不。答案是卅一天。 就和宇宙毀滅一樣──這事被確認時,已經是個即將發生無法阻止的事實了。 和別的科學家不同;謹記著細菌問題的他,老早就知道這過程無法停止。 也因此,他的研究方向從來不是要設法預防這事發生。 瓶子裡無法容納繼續增殖的細菌?那再找個空瓶來就沒問題了。 是故,一直以來,他的研究,就在設法找出另一個宇宙空間。 宇宙即將崩毀這事確認的同時,他已經成功地擬妥了計劃、備好了裝置。 這個裝置能在宇宙毀滅的剎那,利用那個瞬間產生的巨大能量,開始運轉。 原來已經被破壞殆盡的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