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曾經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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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曾經過的。


  以前我常常會想起我的過去,然後就一個人陷入一種無法拔離的感傷泥沼裡。事實上,我是不願回憶過去的,但偶爾總會在無人的時候翻閱腦海中該回憶,與不該回憶的。我的記憶很亂,有時候會從一個很簡單的小事情引發出很多令我難過的過去,就像是不剪斷的線頭一般可以拉扯成長線,如果我不刻意去停止它的話。

  而我也沒有停止回想我的過去,就只是拿著筆,在紙上寫一些無意義的詞句。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在紙上寫了些什麼字。那些詞句大多都是負面的,像是死,或者一堆粗俗的用詞。對我來說,我的記憶是被攪混的塗料,充滿各種顏色,卻什麼顏色都不是。在腦海中,那些記憶,都成了無法去刻意尋求的渾沌。我一頁一頁的翻著筆記本,試著寫出我的過去。

  自小以來,我就不是個很乖巧的小孩,也許是叛逆期來的特別早,從小二開始,我就會偷偷的從媽媽皮包裡面拿錢。我知道不好,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去拿。但是就是手癢的緊,看到錢就什麼都忘了,忘了我是誰,在哪裡,眼中就只有那閃閃發亮的硬幣,然後就伸手去拿了。當然,擅自拿取別人的錢財,就叫偷竊,於是我被媽媽打的很慘。但也許我宿世來的習氣比較重,我屢次被打,屢次拿錢。這種情況到了我國中才改正過來。我處理錢的地方也很怪,小時候我因為體型與其他小朋友都不一樣的關係而被排擠,所以我非常渴望友情。也許是一種本能,我會拿著錢去買零食請小朋友吃,然後看著他們假作的笑臉而滿足,不然就是會買玩具帶去學校給同學玩,然後在同學的笑臉中得到一種莫名的錯覺──我讓他們開心了,所以他們與我就是好朋友。

  我很謝謝我媽,也不知道該怎麼謝謝她。謝謝她的是,她直到國中都沒有放棄我,一次又一次的把我打的半死。不知道該怎麼謝謝她的是,我常常會因為一些莫名的原因而被她遷怒,而且遷怒的時候也是把我打個半死,不然就是開始唸我,我們兩個在家裡大眼瞪小眼,視線中似乎可以擦出火花。其實我也有想過,如果第一次我拿錢的時候,我媽不是選擇把我打個半死的方式來警告我,而是好言好語的勸誡我的話,我會不會從那時候開始就改正過來。但也只是想想,畢竟早就已經過了,這種假設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幼時,我媽曾帶病臥床一段時間,身體非常的差,生活壓力也不是普通的重,於是她精神上與生理上的狀況都非常的差,我現在回想起來,可能我在那段時間變相的成為我媽的紓壓口。而小時候我的紓壓口是什麼?也許就是在不斷的拿錢與買取他人的笑容上得到一種精神上的解放。只是這種方法實是說不出的悲哀。

  我是個從小胖到大的小孩,有一部分是醫生說的原因,基因上與體質上的問題,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我的需食量真的比別人多了一些。走在路上常常會遇到自認好心的人會過來問我,「阿弟仔,你有沒有兩百斤啊?」、「你要不要去打相撲?」、「要多運動要少吃節制唷!」,再不然就是小孩走過我的面前,就會指著我轉過頭去對他父母說「好胖噢!」之類的話。我了解他們的本意是好心,但是日積月累下來,這些好心就會轉變成為令人無比難受的傷害。我不是不想運動,而是根本無法運動,體重過重的我,只剩下游泳可以做。而到了游泳池,就會看到無數的小孩用著詭異的笑臉看著我,然後拉著他們的同伴指著我發笑。

  以前常常會在網路上看到呼籲大眾不要排斥不同種族的人,同樣都是人類,我們應該要相親相愛、互助互信這些關懷世人的標語,那時我就會覺得其實那些標語都只是些表面上的話,人類天性就是異己的。我那時只想大笑,不同種族?只要長相體型異於常人就會被排斥在圈圈外吧。

  我從小就扮演著整合同學們向心力的角色,所以上學也是我最討厭的一件事情。而被欺負的內容不外乎是些語言刺激、椅子不見、桌子消失之類的事情。更甚至只要坐在自己的座位,就會有同學過來找自己麻煩。我小時候總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麼事情,他們要這樣的辱罵我、刺激我,甚至玩弄我。我不懂,我真的不懂。胖小孩好像連喜歡人都沒有資格,只要一被發現喜歡誰,小朋友就會圍繞著自己大笑,然後說自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是一種極度的羞辱。

  沒有人喜歡生病,更沒有人喜歡醜陋的自己,而我們這些人只能試著習慣自己,並喜歡自己,然後嘗試在其中找出一個解放的抒發口。前年的小學同學會,我去了,同學們更驚訝我又胖了,而我也只能無奈的笑著說沒辦法,除此之外我還可以說什麼?幾乎任何方法都試過了,最後醫生說,除了開刀,沒有任何辦法。可是我拒絕了開刀的提議。沒有任何原因,就只是想試著靠自己的力量來瘦下來。而努力了好幾年,才達到了平衡。

  我了解我媽是擔心我的,只是方法用錯了。我懂我是難過的,只是我的方法也錯了。我媽常會邊哭著說我是找她來討債的,然後一邊狠狠的打我或者是打自己。而我,出門就會遇到大眾怪異的視線,我想試著不去在意,但多年來神經緊張的生活已經讓我無法無視那些人的話語以及視線,接著就會狠狠的瞪回去。我錯了。而近幾年來,一直支撐著我的,是我的筆記本。

  懂事的這十幾年來,要是沒有文字讓我排解我自己的心情,我早就瘋了。而我開始學著感謝。路上經過的路人,雖然我很討厭你們,但我感謝你們。媽媽,雖然我有一段時間恨過妳,但是我感謝妳。所有曾經排斥過我、侮辱過我的同學,雖然我恨你們,但我感謝你們。我感謝所有令我曾痛苦難過的因素,我感謝你們讓我碰到了文字,並在其中學會怎麼感謝你們。

堅強點,孩子。(拍拍肩膀)
人生的路還長的呢。

let bygone be bygone.

以劫乖,我們都愛你
在你身上看到我國中的陰影......
(只是我不是因為胖 =W=)

大家都會幫你加油的啦!楓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