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農族射耳祭隨筆』

  蒙受當兵之幸,在服役期間認識不少原住民朋友。退伍後,我有機會進入桃園某電台當播音員,因為是新手急著想要表現一番,竟然莫名奇妙的接下「原住民探訪」之節目。當時我手中已接有「桃園夜市」,如今有接下新節目,此舉鑑直就像是拿石頭砸自家一般,夜以繼日的忙碌,弄得我灰頭土臉,差點就把命也賠進去了。為讓節目做得有聲有色,天天我幾乎都在電台外奔波採訪。

  每天上斑時間,我都努力的在外面做實地採訪工作。雖然每天累得像條狗,可是節目部主任一句話:「你一定可以勝任!」,就這樣我又被新節目給綁住了。首播是「泰雅族生活雜記」,以桃園附近的角板山、巴陵與復興鄉為腹地,到處尋找老人年輕人做採訪。播出之後,一砲而紅。接下來到台東,找到小表弟幫忙,拜訪台東布農族鸞山村的「射耳祭」做接檔。

  當天舉行的布農族祭典,引來成千上萬的參觀者,替這寂寥的山村,帶來了毫無預期之熱鬧和人潮。這日全村的村民,男女老幼都身穿著布農族的傳統服裝,由女村長帶頭,展開了慶典儀式揭開序幕。現場擠滿觀眾與村人,在悠揚的布農歌聲裏歡樂融融。村民們烹煮著山地風味的食物饗客,山村週遭洋溢著,食物的香味與烤肉味,把整個現場炒得熱鬧滾滾人聲喧嘩!

  「火」在布農族眼裡就是生命,因此,「射耳祭」就在儀式之火點燃後開始。擺滿山豬骨頭與羊骨的祭台上,掛滿著玉米和小米象徵豐收吉兆。儘管這種祭典是在狩獵後的儀式,但主辦單位有意藉此活動,來闡揚布農的傳統文化,故爾將典禮,儘量弄得隆重莊嚴。祭典首先由部落的長老,用手指輕挑灑潑小米酒祭天地,禱祝闔境平安。之後對晚輩授予獵槍,代表著文化的傳承生生不息。

  布農族人天性樂天知命,謹守本分與世無爭。舉凡開墾新地、播種、甚至收穫,他們都會有隆重的祭典儀式。而所謂的「射耳祭」則是狩獵後的慶祝祭典。由於現在已經嚴禁狩獵,所以舉行這種祭典誠屬罕見。是日儀式在長老禱祝天地之後,現場女人隨即展開熱歌勁舞,男人則圍成圓圈大聲的用母語,向族群的長老報告狩獵成果。小孩依樣畫葫蘆學著大人口氣表演,人模人樣十分有趣。

  程序表演完畢,長老依序在小男孩耳邊吹口氣,並在他們身上拂拍祈福一番,表示神祇日後必會庇祐孩子耳聰目明,可以順利獵獲許多獵物。台東胡來富是軍中的游泳教練,那年我去通校報到後,這口游泳池對我的誘惑極大。某天下衛兵路過池畔,順便探路以備他日溜進去玩水。這鬼主意被守池的士官長識破,被他訓斥一頓後他却笑著告訴我說:每天五點鐘去找他,他將准我下水泡半小時。

  這位士官長就是台東來的布農族青年,他也是早期國內游泳競賽,百公尺和兩百公尺自由式的紀錄創立者。次日我下衛兵又經過了游泳池,他老兄主動的跟我打招呼。我回到寢室換好衣服,馬上回到游泳池畔找他。從此游泳池成了我兩人的天下,每天競泳互相切磋泳技。這年我部隊,在南北旅大對抗中,游泳項目大放異彩都是他的功勞。

  半年後通校畢業,我被分發到前線金門駐防。我們之間時有魚雁往返,這傢伙雖然只有農校學歷,但那一手好字讓我欽羨不已。退伍後,兩人的書信更加頻繁。某天突然接到他自台東來信,說他已經退役並在中學裏擔任游泳教練。信中說他訓練一批山地小將,盼望在省運中能夠奪標。他希望我能去看他,順便參觀當地的「射耳祭」典禮。

  於是我就屏擋一切直飛台東,會合小表弟之後便趕去與他見面。抵達現場才知場面浩大,看見典禮中年輕對年長執禮諄諄,敬老尊賢不禁感慨萬千。當天下午是長輩教導小輩如何製造陷阱、射箭和用槍、其中還穿插著許多歌舞熱鬧場面。我曾參觀過許多原住民的慶典活動,以這回的參與給我印象最深。吾友是位小人物,但見他在會場認真服務勤守本分的照顧老人,讓我感覺到有此朋友與有榮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