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720日上午六時,新金屬搖滾天團Linkin Park 主唱Chester Bennington在南加州自宅中,默默離開這個世界。


自縊身亡,獨自一人。


他的黃金嗓音,和獨一無二的靈魂,從此進入永恆的沈默,往後只存在影音和人們的回憶中。


第一次與Linkin Park相逢,是在國中時代,一個平凡無奇的深夜。

Breaking the Habit》的MV,炸彈般轟中隨意轉著電視頻道的我。中條一登帶著毒性的動畫,一下子奪去了所有視線——銳利如傷痕的墨線,鮮豔的塗色,青金石色絕望豔麗的淚水,逆流回女孩眼眶,彷彿象徵永遠不會癒合的心傷。

Chester Bennington的吶喊,寂靜又殘暴的撕裂了午夜的空氣。

MV結束,我關掉電視,在無光的電視螢幕前長久的發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打從靈魂冒起雞皮疙瘩的感覺。一切事物的流逝彷彿在身邊慢了下來,所有事物都覆蓋上了一層新的顏色和材質,全世界像果凍般溫柔地將自己包裹了起來。

很像有些人描述,吸過大麻後的恍惚感。

之後我去CD行買下了《Meteora》。像是上癮般的反覆聽著其中的幾首歌。我一連聽了好幾小時,好幾天的《Breaking the Habit》,繼而是《Numb》,彷彿沈迷於戀愛,我以彆腳的英文翻譯內容,試圖從歌詞摸索出只屬於自己的意義。

我並沒有迷上Linkin Park,也沒有瘋狂愛上Chester Bennington,年長後,我有時會長達幾個小時的聽著Linkin Park的音樂,在心情特別陰鬱,或是陽光燦爛卻內心空虛的午後。

聽著聽著,有時什麼也沒想,有時候流下眼淚。

將近二十年後,我聽見了Chester的死訊。當下我沒有哭,甚至沒有感傷,就好像得到了一個早就知道的解答。

一個準備已久的結果。

Chester過世後第23天,清晨六點,我點開Linkin Park Birmingham 2017演唱會的視頻,Chester最後的現場演唱,認為自己應該準備好了。

0:53:02來的曲目,是《Breaking the Habit》。

是最後的《Breaking the Habit》。
我哭得像個孩子。

Chester的嗓音燃燒著筆電的內建音響,手掌下的Mac外殼發抖著。
我在心中真切的感受到,唱出這首歌的人已經永遠離開,以死亡拋下了我們。沒有事物能夠補償我心中巨大的失落感。他的歌聲就代表我的青春,唱出我曾經的憤怒、空虛,恐懼,和歧路徬徨的痛苦,那些永遠也無法忘懷的黑暗情感。


而我唯一能為他做的,卻只有流下空虛的眼淚。

Chester的聲音對我而言,永遠是少年的聲音。他輕柔而陰暗的嗓音,像羽毛往深淵緩緩飄落,試圖向上飛昇,實則不斷墜落。而他的嘶吼則是極盡全力的哭泣,代替所有忘記為自己而流淚的人,哭出喪失一切的痛苦——逝去的時間,被傷害的天真,無力回首的青春,難以彌補的錯誤——所有無法被挽回的珍貴事物。

他的一生絕非陽光燦爛,但只是這個歌手的存在,就是一種救贖,他用歌聲慷慨的分享了自己私密的靈魂,慰藉了無數顆迷惘而年輕的心,讓他們知道自己絕非孤獨無援。


Chester Bennington, No one else like you.
願你所冀求的死亡,能像一匹溫柔的裹屍布,輕輕的覆蓋過你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