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自鹿兒島回東京之後,我人已經歸心似箭。但是鈴木與青木一再慰留,所以,我答應千禧年會再度光臨。是年我帶一批公司精英同行。此次逗留時間長,除了遊覽許多名勝古蹟之外,並還去了名古屋,參觀此間聞名的「豐田汽車博物館」。

此館純屬私人之建設,但是地方政府仍視它為故鄉之光。地方觀光單位多方照拂,細心有加。除了大力宣傳之外,並還將它列入觀光手冊,將它當做為地方上重要的觀光景點之一。公司方面為了商譽與宣傳,當然也是全力的配合之。

自從有了汽車發明之後,人類都變得懶惰了,不管路程遠或近,好像沒有汽車代步無法到達似的。話雖如此,汽車之發明對於人類時間之爭取,確實是出力不少。儘管它使人變懶了,但它還是屬於前世紀的偉大發明,對於人類文明,有著一筆不小的功勞。我不愛車,但我對它仍懷有著一份真誠的敬意。

在日本市場開拓過程中,鈴木部長與青木社長是我最感激的商友。這二人從頭至尾,不論在生意上或友誼裏,他們都給了我實質上的協助。尤其當初單槍匹馬在日本開拓市場之時,二人給我的安慰和鼓勵,我在浩瀚的日本商場中,才能掙得立足之地。二人對我的支援和協助情誼,讓我終生難忘之。

千禧年二月初,因為許多日本的商約到期,加上本人已有退休之意念,遂有日本名古屋之行。名古屋是日本豐田汽車的大本營,所以,我想趁此機會探訪一下,這個日本汽車巨人的私有汽車博物館。當我將心意表白之後,鈴木當面承諾,諸事商談完畢,一定會案內我去參觀一番。

這回的商談等於是換約,關係到我公司下世紀的生意合作。同行之年輕菁英,個個磨拳擦掌,希望在會談中有表現。對方幾家公司,大都老少混合出席,顯示出日本人行商之穩重,按步就班,決不躁進。我公司除我是老人家之外,其餘皆剛冒出頭的年輕幹部。看到對方一臉輕視的神色,我一點都不在乎!

首日是商談大題之擬定,之後就是連續三天的細節討論。最後一天,則是簽約儀式。日本商人對於生意來往慎重其事,當然我方也不敢掉以輕心或鬆懈馬虎。當日在喫飯桌上,雙方都以輕鬆應對。但坐在談判桌上,則各施其能各有算計。

其實,我的做生意本領都是學自日本,所以,在談判桌上遇到的窒礙,我都能夠對症下藥,迅速且順利的排除障礙。因為我的生意原則是「坦誠對待」,故爾在他們心目之中,對於我的人格作風早已有所定見。

時光匆匆過,一星期的工作天,就這樣順利的度過了。那群年輕人的表現我很滿意,尤其雜貨部的李君表現,讓我眼神為之一亮。這小夥子出自東吳,想不到學法之人,也有他的柔情一面。

公司有他沉著應戰之導引,相信下一世紀之生意,必然可以順利如意。幾天來的談判桌上,他還非常悠哉攻防應對。成績表現攻守俱佳可圈可點,但是生意一談完,他就向我請假,原來他要前去北海道與女友相會去啦。

次日大早,鈴木部長的司機兼次君,已來飯店之Lobby接我們。一行五人都是穿著休閒西裝出發,車行十五分鐘左右,抵達鈴木部長辦公室,接他一起上車去機場。中間無再耽擱。抵達名古屋機場,立刻租車直去豐田汽車博物館。

這座博物館最大特色,展品只要加油都能活動。館內有表演節目,表演時間全無固定,端看參觀者自己的運氣啦。遊客在這裡可以見識到,許多與汽車相關的有趣現象。展品不限是豐田產品,世界各國名廠牌之作品,在此幾乎都可見到。

我對汽車沒啥興趣,倒是年輕人看得非常入神。他們憧憬將來能擁有名車,然後載個香車美人傲視群倫。汽車自從發明上市之後,它已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之要角。在日本尤之為甚,沒有車子就好像沒有派頭似的。而在美國沒有車子,就像人類沒有雙腳一般,想去哪裡,都得耗上長長的時間。

名古屋這座城市,我的留跡不多,但前後來過三次,次次之心得各皆不同。印象深的有「空中城市」(Sky Town),其現代化之街道十分搶眼。「燈籠區」(Yoko Cho, Cho-Chin),是個傳統和風的集中地。「紅磚區」(Renga-Dori),則是歐洲風情之濃縮處。當然啦,這回參觀的「豐田汽車博物館」之行,讓我對日本人的手腕,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退休後某日,鈴木君來家裡探望我。鈴木君勸我從台灣,輸出鰻魚至日本銷售之時,因為非我本業讓我猶豫再三,結果錯過了機會,被一家台日混組之商社搶走先機。此商社與那位朋友我們都熟識,而那次的鰻魚輸日成功,著實的讓他們海削了一大票。

藉著這次偶得的機會,也讓他順利的打開台灣鰻魚的關西市場。嗣後,在某個商家聚會的場合裡,鈴木君偷偷問我後不後悔?我搖搖頭,仍堅持著我的經商原則:「不熟悉之業務,絕不貿然的投資。」鰻魚非我業,儘管如何的賺錢,它還是無法引起我之興趣的。

或許因為我的這份執著,後來之鰻魚市場發生抗生素風波,我才能夠倖免於難。話說台灣鰻魚輸日風光三年過後,因為一場抗生素問題,遭到日本厚生省之禁止輸入。事出突然,晴天霹靂,遭到退貨之鰻魚價值高達數億元之鉅。

這位因鰻魚而致富的朋友,因鰻魚而起也因鰻魚而落。最後在骨牌效應之下大虧,連老本和所有都捲進去,還不夠賠償三分之一。為躲避這筆龐大之債務,全家只好徹夜移民去阿根廷避難。

1979年10月底,我與鈴木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國際機場轉機。因為空檔時間還長,所以,我就打電話給那位朋友,希望他能前來一會,順便暸解一下他的近況。結果他以有病在身為由,拒絕我的電話邀約。從此之後,我與鈴木再也沒有這位朋友的消息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