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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野與松崎二位日籍工程師係此間SP公司,自日本延聘過來的電解電容器製作顧問。二人在台逗留期間,恰好逢遇我的結婚日子。萬沒想到初見一面,這兩個阿本仔也和廠長一起,從板橋深丘工廠趕過來江子翠參加我的婚宴。

二人不善於飲,見到台灣人豪氣的拼酒場景,只有猛搖頭自嘆弗如也。這二位阿本仔在婚宴中,除了包紅包之外,松崎君還送我一付銘聯賀喜,它的內容這要寫著:「時時保持太陽心境,光明磊落面對現實。」我不會操作日文輸入,加上記憶已經有點模糊,只好勉强將其大意翻譯如上。

人生在世有著許多的巧合,可能都是老天爺在冥冥之中,所做出的巧妙安排。就在我陪青木君至京都訪友之時,在其友人的辦公室裡,竟然與山崎君不期而遇。當年英姿瀟灑的他,抵不了歲月之淘洗,如今兩鬢皆霜,背部已經微微岣嶁矣!

當青木君替我引薦之時,我依稀還認得他,尤其耳垂上的那顆朱砂痣,給我印象特別深刻。但是他對我似乎已印象全無,於是我提起他的夥伴河野先生,這時候他才憶起,昔日在台灣參加我的婚宴往事。我問他河野先生的近況如何?他說現在是某公司的老總啦。聽到老朋友的成就,心中頗具與有榮焉之感覺。

記得河野先生初抵台灣,只不過是個剛離開學校的小夥子。曾幾何時?他現在已是一家大公司的舵手。特別在日本職場倫理嚴格的場合裏,他有這份成就,總是值得爲他喝采的。松崎君留下電話給我,當晚我與河野先生聯絡上。

他趕來飯店與我見面,遂有次日同遊京都之約。次日早上剛用過早餐,鈴木部長與河野先生,一起開車前來接走我們。車子是鈴木君那部老豐田,但因保養不錯,走在公路上覺得舒坦無礙。

在車上,我要求他們帶我去金閣寺看看。因為在許多文獻上都將他說得金碧輝煌,再加上三島由紀夫的「金閣寺」一書之誘導,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去瞧它一眼。鈴木部長告訴我說:「金閣寺因三島而出名,他的自殺也與金閣似乎息息相關。」至於實情如何,我是外人不便評論。

我只知道,三島由紀夫因「金閣寺」一書,獲得了日本某文學大賞。而他的自殺不敢苟同,毋寧說是,軍國主義狂熱所促使的結果吧。正當我在沉思之際,鈴木君繼續介紹金閣寺。

他說:「金閣寺坐落於京都北區,它是日本有名之古剎。本是室町幕府的貴族寓所,如今已成為日本國寶級建築。1994年,它已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其實,它介紹之歷史內涵我都瞭解。但是他的熱心我不敢抹殺,所以,我仍裝作洗耳恭聽以免失禮。

此外,我還拿岀筆記本稍作紀錄。接著他又說:「三島由紀夫之大作,就是以金閣寺為主體,穿插其童年回憶而成之鉅著。」此時我已稍感不耐,遂插話問他:「金閣寺」是不是黃金打造的?我會這樣問它,這都是受到「一休和尚」卡通之影響,因為電視上所出現的它,外貌都是金光閃閃的嘛。

他笑著說:「不是全部啦,只有舍利殿外牆貼金箔,金光十足罷了。它有三層建築,分別一樓為貴族式建築,二樓是武士式建築,三樓則是仿唐建築。雖有三種不同格調之建築,擺在一起並不覺得唐突,這就是它著名的原因啦!」

我們到達目的地,停好車慢慢走逛過去。沿途遊人如織,台灣人的旅遊團不少。他們一路聒噪之習性沒變,與一團默默灠賞的加拿大團,形成一股非常強烈對比。我看那位年輕領隊,開口請團員們安靜,手指都快將嘴唇壓迫,那些團員們依舊我行我素,真丟臉!

我等走近金閣寺,大致的看了它的建構之後,覺得日本人對它的細心維護,以及人民愛護公物之心理,值得我們台灣人多多學習。而它能獲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實至名歸。尤其塔頂之金鳳凰,造型栩栩如生,更爲它的週遭增色不少。

走至鏡湖池畔,湖光倒影相當耀眼。它那風格多元的庭園,給我印象至深,儘管現在已退休多年,我依舊對它念念不忘。一路逛走,突然肚子咕嚕出聲。這時候才想起來,早餐還沒落肚有點飢餓。

聰明伶俐的鈴木部長,似乎已經看出我的窘相,遂打趣的對我說:「劉桑!加緊兩步,回到車上就有吃的啦」人是英雄飯是鋼,經他這麼一說,不知不覺裏,我的腳步竟然加快了許多咧!

每次去日本總是行色匆匆,因此,對於日本能夠深入瞭解之處並不太多。唯一讓我印象深刻的,無論我人走到哪裡,幾乎都可見到富士山之倩影。無論我人在關東或關西見到它,它都給我一種雄偉安祥之樣貌。

某次,我人陪著澤渡先生踏青於熊野古道上。途中休息喝水之時,澤渡先生嘴裏突然冒出一句話,他說:「劉桑,看看哪天讓我按內。帶著您去攀爬聖山吧!」澤渡先生口中的「聖山」,它就是指那座鼎鼎有名的富士山啦。

澤渡先生自稱,從小到老他已爬過富士山多趟。閉起眼睛來,他都能知道它的登山口在哪裡。他還說:「每次攀登富士山的感受都不同,回回攀登都會有些新的發現。」富士山不過是一座山罷了,但在澤渡先生口中之闡述,好像這座山裏充滿著神秘奧妙,讓人一聽就會有著想要前去踩探之衝動。

日本人將富士山說成「聖山」,但也有人稱它為「女體山」。光是稱呼上就充滿奧秘,實際攀登可能會有更多讓人驚艷的地方。富士山身高不滿三千公尺,每年秋天山巔開始披上雪衣。直到來年的八月,它身坡之雪衣才肯脫掉。

至於它雪線以上之積雪,則是永遠覆蓋不會溶化。通常雪退之期間內,它的姿色山青嗆眼,風和日麗。人們雙眼無論從任何角度望過去,它姿態優美令人目不暇給。至於各人眼見之美,各有映像各自千秋。

這日我們的行程十分倉促,只能在登山路口處瀏覽罷了。路口有一座宏偉的大山門,門前擺放著兩双大草鞋,以及四双高腳大木屐。友人告知,那些草鞋與木屐,就是古早人前來踩踏富士山的腳著之物。

友人對我解釋說:「從前往返東海道諸地方之旅者,他們都會路過這座山門。而這些旅者腳上穿著之物,就是這種草鞋與木屐。」友人之說明,總算是讓我明白,它們擺放在那裡的意義何在啦。

我們因為受到時間之限制,加上當天登山遊覽客人似乎不少。因此只能走馬看花,匆匆溜過一眼便向富士山道別。就在我們剛要離去之際,巧遇一團來自台灣彰化的觀光客。他鄉遇見故鄉人,心情格外的愉快。

儘管他們說話聲音十分聒噪,此刻聽來如似仙音很是受用。友人停車讓我下去與他們相見晤談,簡單的寒喧之中,知道他們是農會組團前來日本,參加果園耕作之技術交流聯誼活動。

這干人等都是巨峰葡萄的專家,在日本交流之中學到不少新的栽培技術。今天是最後一天,由當地農會招待他們旅遊富士山留念。我因離家有段時間,故爾問了他們一些台灣的近聞。

我們雙方都因時間方面之受限,所以只有簡單互相致意之後,就此結束交談各奔東西。雖然離開之時我們沒有留下連絡電話或地址,可是他們淳樸的面容與爽朗豪放的笑聲,卻在我的內心深處留下濃烈之印像。

告別這群來自台灣的鄉親之後,我們看看腕錶發現下個約會時間逼近。於是在友人催促下趕緊上車。回程我的雙眼視線都放在車外,這時我發現一個奇怪現象。不論我們經過多少公路支線,不管車速如何的急走或慢歩馳騁,富士山的身影總是長相左右,不即不離。

這一路不知經過多久時間之奔跑,等到富士山的身影消失,我們人車已經平安趕到下個約會地點矣。日本這個國家,處處充滿著神秘的色彩。山光水色美不勝收,凡是來此遊覽過的人們,都會對她的景觀唸唸不忘。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