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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河豚吃河豚,專家警告必須小心翼翼方可保命。然而專家言之諄諄,聽者卻是藐然不甩。尤其一些名人亦以為是,竟然簽署生命帳願意試毒。店老闆阪本先生說:「這些名人甘冒生命試吃河豚之內臟,或許是覺得人生已無可以讓他攻頂之目標,所以,他們才會拿自己性命一搏,想藉以創造出他的人生另類巔峰吧?」

河豚其貌不揚,臟器蘊含劇毒,可是它的肉質卻實鮮美至極。明知它身上帶有劇毒,日本喜好此味之饕客卻多如過江之鯽。據說河豚最毒之處,包括有雌魚的卵巢、以及它們的內臟與眼睛。雖然它的毒灶已被合格廚師剔除乾淨,但是依然還有許多饕客喪命其中。

那些河豚中毒而亡者,全都是一些不信邪的鐵齒客。這干罔顧性命之饕客,明知其河豚之肝臟奇毒無比,可是見到美食擺在當前,他們可以連命都不要。由此可見,美味所及,人類依然是承受不住它的誘惑而願意投入冒險。

河尻部長告訴我說:「有位日本大文豪,嗜吃河豚之肝與卵巢。由於它吃過多次皆相安無事,於是自認為他擁有百毒不侵之體。每次上料理店吃河豚,肝與卵巢務必齊全方覺有味。「上得山多必遇虎」,就在一次盛大的饗宴裏,他因吃下河豚之卵巢而中毒命喪黃泉。」文豪之死是文壇巨大之損失,可是他之死也證明了吃河豚會喪命之傳言不假。

河尻部長又說:「母河豚之卵巢含劇毒,可是公河豚之精巢卻不帶毒。筵席上吃到的河豚白子酥炸或汆涮白子,它就是公河豚的精巢啦。」河尻部長的故事頗具震撼效果,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真的不敢接觸河豚。

不過說句良心話,利用河豚鍋底熬煮的蛋花粥,其滋味鮮甜絕美令人百吃不厭哩。猶記得在1980年初旅日本拓銷產品之時,接受澤渡君邀請走趟熊野古道祈福。回來之後承蒙大餐招待,就在上野一家料理店大啖河豚。

此邀受寵若驚,事隔廿餘年至今印象依然深刻於腦海。那天享受的是人工飼養之無毒虎河豚,當那盤舖排菊花似的河豚肉沙西米出現,讓我的雙眼為之一亮。新鮮人見到新鮮的料理,難免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待至主人殷請開動之後,挾之入口又被它的鮮甜嚇一大跳。再來上桌的是河豚烤鰭泡清酒,其滋味如何?我這對酒是門外漢實在不知該如何來形容?酥炸河豚肉不對胃口,所以我只能淺嚐而止罷了。可是壓軸之河豚火鍋,以及利用鍋底湯汁煮出來的河豚蛋花粥,卻又讓我胃口大開,連吃兩碗猶覺得尚未滿足。

1985年再度與東京商友聚會,回程前往江蘇太滄與堂姊夫會合,前去他的家鄉考察投資環境。考察之餘暇時間,大夥在一家專門料理河豚之餐廳聚餐。這次吃的是長江流域出名之江豚,它的外觀與虎河豚相近,但其毒性超過虎河豚数倍。

假如廚師處理得不好,去毒去得不夠徹底,那可是會要人命的。堂姊夫是客家女婿,因此,他點了重味的紅燒河豚鍋。其滋味鹹香鮮甜俱備,吃過的滋味永記腦海。我們在太滄逗留兩星期,總共吃過三次河豚大餐。

或許廚師們料理之技藝大同小異,故爾並未有特殊高潮出現。之後在澎湖我又與河豚結緣,這次吃的是當地人稱作「刺歸」的小河豚。這種河豚渾身長滿尖刺,稍微被人觸摸到,它立即膨脹身體,尖刺豎立如似生氣的刺蝟一般。

當地廚師料理方法是先將它剝皮取刺,皮作涼拌和快炒,肉則紅燒或與皮一起猛火快炒。刺歸河豚之料理滋味尚稱可口,涼拌魚皮滋味爽脆好吃。然而因為來源枯竭,故爾能夠吃到殊屬稀奇。我因有在地朋友之招待,所以吃過多次,感覺其滋味還算不錯。

2006年我退休之前帶著接棒人去日本,將他介紹給人本朋友請他們對我公司繼續捧場。當天熟稔朋友鈴木、澤渡、松崎、以及荒川與青木諸君聯席設宴招待。此宴算是為我餞別,同時也是迎新之會餐。

是日以河豚全席與海鮮總匯為主,林林總總擺滿一大桌面,食物之多讓人不知從何下筷才好。就在主持者澤渡先生之開場客套話說完之後,大夥便舉杯互祝前途無量,並向新接棒人致意。緊接著,澤渡輕輕拍掌通知服務人員,送來一盤河豚之「白子酥炸」。

所謂的「白子」,它就是公河豚的精巢。我們台灣人稱它叫「鰾」,它的滋味美妙異常,吃過之人莫不豎起大拇指稱讚。河豚確實是奇怪之水族,有毒部份輕微就可致人死命,無毒部份卻又是讓人嚮往之人間美味。這就難怪古人,會爲人們留下了「拼死吃河豚」的佳句啦。

河豚最毒部份是生殖系統,母河豚之卵巢尤是毒中之最。據說母河豚之卵巢一小片,它就可毒死一頭大象呢。吃河豚被毒死之故事,從古至今傳說不斷,故事之累積,至少成堆成山。

然而讓人好奇的是母和豚之卵巢至毒,公河豚之精巢不但無毒,而且它還是人間的美味。這種傳說令人難以信服,可是它卻是不容否認之事實,故爾店家師傅都非常謹慎處理它,生怕一個不小心吃死人了,那麼店面可就得關門大吉囉!

這天席上的河豚「白子」,它是利用油炸當作開胃菜。另有一種吃法,則是放入高湯中汆燙成熟,拌以山芋泥和酸醋一起享用。此物甫一入嘴,滑潤可口又是一番風味,讓人食之有種人生幸福之感覺。

河豚白子無論如何吃法,它給我的印像是口感綿密滑嫩。如果要我給它下個評分,我想給個八十分應該沒有問題。可是看到同桌日本人的吃法,卻又讓我暗自覺得,所給的分數好像有點低啦。

總言之,吃河豚的確滋味美好無話可說,吃它的「白子」滋味更是上佳。或許就是因為它的滋味不錯,所以,它幾乎讓人忘記了它所含帶的劇毒。不過說句坦白話,在下確實非常怕死而不敢虎嚥饕吃,只能淺嚐美味適可而止。至於它的內臟部分,除了「白子」之外,其他一概絕不亂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