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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亞奈羅比國家公園的巡守員阿孟貝,他與我工廠守衛馬吉羅是童伴摯友。兩人在吉力曼嘉羅山下,一個荒蕪的部落裏一起成長。馬吉羅個性內向,在我工廠員工眼中是位好好先生。

他倆的個性很微妙,一個是急先鋒一個是慢郎中。他倆能夠湊在一起,成為至交好友,還真讓他周遭朋友們跌破眼鏡。大約我在奈羅比,逗留過半年後的某個星期五,恰逢當地的黃金星期五與國慶日連休五天。

假期長正不知該如何打發之時,馬吉羅突然問我:「Boss!這次的假期這麼長,您願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去郊外走走?」人在肯亞已悶得快要爆炸的我,怎可錯失這個機會,當然滿口說:「Yes, I do!」生怕他臨時變卦,還要求他快去籌畫咧。

儘管他已將日子決定在明天,可是我還會不自覺的催促他趕快去安排一切。瑟琳娜是他的女友,魯意絲側是阿孟貝的太太。四人加上我共五人,這天搭乘公司的蘭羅弗休旅車,開往肯亞野生動物園旁的佛卡農莊野餐。

據瑟琳娜所說,在那裡除逛農莊的果園之外,當天莊園內還有一個規模不小的Bar-B-Q野宴。每個人只需繳交五十美元,就可以加入他們宴會。算一算,五個人的花銷才二百五十美元不算大,於是我拿錢交給馬吉羅購買入場券。

閒閒無事坐在車上,一路聽著黑人們的聒噪,這也可算是一種享受。他們用土語咭哩呱啦的打情罵俏,要不是看到他們表情,我還真以為他們是在吵架呢。人車在高速路上行行復行行,車子已經駛進國家公園門口處。

繳交門票進入園內,穿過猛獸區就是佛卡農莊的側門。從前側門可以通行,但因一次私獵團體在此據地頑抗拒捕,五人全被殲滅於此。從此之後,農莊主人便封死側門禁止通行。

此事之發生已過五、六年了,路徑任其荒廢無人打理,眼前除了水泥走道尚可辨認之外,其他空處早已雜草蔓生掩蓋路徑,除非熟人根本不知,在此有條路可直通農莊。熟人走這路徑進入農莊,至少可以節省半小時之車程。

距離農莊側門半里之遙,一處丘陵斜坡廣袤無垠。在這裡可以看見,許多生長得像筆筒樹的喬木。在地人稱它叫「Serecio」,這種樹只有東非才有。它分佈在坦尚尼亞、肯亞、烏干達與衣索比亞一帶。此樹生態十分特殊,幾乎都是沿著有水源的地方生長。

根據馬吉羅告知,當地人在沙漠中找水,只要找到它就可找到水源。因此,在當地它被視為上帝派遣之引水者。我們的車子緩緩駛向前去,耳際傳來漴漴水聲。阿孟貝將車停在路旁,大夥下車走向水流聲處,找到一條小溪,大夥就在溪中洗把臉漱漱口。

溪水清澈滾流冷冽涼涼可以提神解腦,個個清洗過後精神奕奕。這道小溪水流湍急,溪身狹窄很多長相鮮紅的小螃蟹。阿孟貝說,那些小螃蟹是猴子的零食。牠們常在長途跋涉之後,都會到溪流中抓小蟹當點心。

大千世界寬闊浩瀚,事事新鮮無奇不有,這下總算又讓我增長了不少新見識。我們經過溪水沖涼之後,大夥猶戀戀不捨溪水之清涼。瑟琳娜竟開口問這溪水乾不乾淨?天啊!女人就是這麼難予理解,她剛才已喝了好幾口,現在才來問乾不乾淨?這不是馬後砲嗎?問了又有何用呢。

就在他們爭論不休之時,佛卡農莊的巡邏隊與我們相遇。阿孟貝與馬吉羅用土話與他們寒喧招呼,然後各自搭上車子各奔前程。在佛卡農莊很榮幸認識了莊主史都華先生,此君彬彬有禮善待來客,所以,賓客來此皆有「賓至如歸」之感覺。

史都華是南非百貨業世家,移民至此已經過兩代。他們在肯亞經營食品批發,功成名就之後便退隱在此經營農莊。由於他的為人四海長袖善舞,四時賓客來訪絡繹不絕。每有賓客來訪,宰牛殺羊烤肉待客十分平常。

今天主人生六十歲生日,我的到訪他額外的高興,竟將他窖藏已久的威士忌,全都拿出來宴請賓客。我無酒量只喝一小口意思意思,阿孟貝與馬吉羅毫不客氣的喝得酩酊大醉。

兩個女孩到處串遊,唱歌跳舞一夜盡情。翌日我們向主人告辭,夫人還送我一大腿羊肉和一瓶香檳。阿孟貝與馬吉羅還醉眼惺忪頭腦渾沌,為了安全我自己開車。一夜荒唐野宴以皆大歡喜收場,屈指算算這已是十餘年前之事了。

不知是何種契機之鼓動?在肯亞的工廠穩定之後,我的內心竟然興起拓展南非市場之意念。當我興匆匆的自肯亞來到南非之時,為了新市場之開拓需要,我的足跡踏遍南非各地之主要城市。

不論是在首都普里托利亞,或在黃金鑽石城市慶伯利與約翰尼斯堡,甚至南端濱海之城德班。我發現白人、黑人、或亞洲人之生意觀點大致相同。不過,在商場上的來往與溝通方面,各色人種之間,好像有著一條看不見的紅線將他們隔離。誰人要是越過了這道紅線,他將難在南非取得立足之地。

種族歧視在此生根多年,直到曼德拉革命成功之後,局勢才稍稍有所改觀。在我的觀點上認為,此地的黑人生意比較好做。只要是利益符合他的要求,任何商品訂單都還可以。至於討價還價就地論錢,這些都是商場之常態,走到哪裡都一樣的不足為奇。

若是與白人交手,長期在此養尊處優之心態根深蒂固。他們總帶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十足令人為之氣結。

我在南非市場的處女秀,完全依賴台灣緊急拓銷團之綴串,然後在南非大使館職員的協助下順利完成。第一個固定客戶是黑人商友溫斯羅弗瑞迪(Wingthro Fredi),他的訂單不是很大但源源不絕。

在第二次石油危機時期,他的訂單就是公司救命的那根稻草。之後往來約有十年之久,因為他兒接棒轉向別人採購,此一長久之生意路線遂告中斷。我們雖然生意上已經中斷,每次我人到約堡都會與他聚餐互道問安。

第二次登臨南非是與客戶停止來往之後,此時之商場局勢丕然大變。於是我趁機開拓衣索比亞、肯亞、迦魶與奈及利亞市場。幸好我有緊急之策略支援,否則,我在南非市場之萎縮之時,整個的非洲市場成敗將會受其影響。

我在非洲投入甚多,但收入方面一直無法平衡。因此,在我退休之前一一將之關閉,幸有此次果斷而且迅速動作,晚年我在商場才能全身而退。南非人口不多,遠在1989年之人口大普查中顯示;黑人之人口三千多萬,白人僅五百萬人罷了。

黑白人口如此懸殊比例,組成南非聯邦,白人之統治卻敢進行種族歧視政策,白人之膽大妄為莫過於此。還記得當時在南非搭乘公共交通工具,黑白人之座位皆嚴格的隔離。任何公共場所都實施黑白隔離分坐,甚至小小百貨公司或娛樂場所,瀏覽或觀賞絕對黑白分流。

此情此景,直至曼德拉取得政權之後才全面終止。曼德拉掌政期間,我在南非還有商友分佈於約堡和德班。在下個人之經驗,與黑人做生意有個好處,品質價碼不會嚴格要求,但不容許對他有所欺騙。

約堡黑人商家羅倫斯不錯,所以長期生意來往毫無阻礙。德班商家是白人,經常叼難令人心冷。好幾次都想中斷與他的生意,但是經不起他的柔軟姿態懇求,斷斷續續與他維持到我退休為止。

南非是我非洲生意的開端,因此,我對這個據點特別寬容。因有她的開端,我才有日後的非洲生意王國創建。總而言之,非洲市場是個廣袤無限的處女地。它是全球最大的飢餓市場,商機無限人人勢在必得。

南非是冒險家的樂園,更是探險家們心目中的香格里拉。在下有幸在此土地上宏圖擴張,全乃老天眷顧之幸也。如今我已退休在家,每每午夜夢迴,我都還以為自己處身於斯土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