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源遠流長的尼羅河,她是埃及人文化的褓母,她也是埃及人心目中的母河。累經長久時間的掏洗與錘鍊,凝結出赫赫不可輕侮之埃及文化。任何人不論身分,不論年紀,一腳踩進這埃及的國度裏,都會想親自踩踏前去,她那蜿蜒的岸邊一睹芳顏。

阿布卡達(Abu Kartar)此人是我在阿爾及利亞認識的埃及朋友。因為住同家旅館,兩人年紀相近,所以我們之間很談得來。在飯店咖啡廳裡,他告訴我說,他父親在卡拉巴夏(Kalabasha)之尼羅河岸,開設一家遊船公司,專門接待觀光客瀏覽尼羅河風光。

他說:「如果您去埃及旅遊,千萬別忘了僱用我家的遊船。」這家遊覽船公司一船三人,全家人都在船上工作。阿布卡達問我是否去過埃及?我說去過了數趟,但僅在開羅一帶活動而已。於是他開口邀我,有空再去埃及之時,一定要去找他導遊尼羅河。

他說只需收取我的基本費用,保證收穫絕對物超所值。由於初識尚不熟悉,我只打個哈哈回應,並互換了名片,之後便繼續各自的行程。我的工作繁忙,一別之後早就忘了此事。

1991年夏天,我與杜拜商友莫罕麥要去埃及,建立一座我們雙方合作生意之橋頭堡。兩人抵達開羅之後,發現需要找個地陪幫我們做些瑣事,否則,我們理不出個頭緒來。於是遍找我的通訊資料小冊子,阿布卡達的名片躍入眼簾。

未經多所思考,拿起話筒撥個電話給他。電話掛通但響很久沒人接聽,正想放下之時,那端傳來一陣模糊像剛睡醒的聲音「Hello!」,我說:「請問阿布卡達先生在家嗎?」對方回答說:「我就是,請問需要我幫啥麼忙呀?」

我言簡意賅的將來意告知,他一聽說是我有事找他,頓時睡意全消,說話也跟著精神起來啦。他熱烈的和我打招呼,待我將工作內容說明之後,他更興奮的表示沒問題,一定竭誠為我們提供最佳的服務。接著,他請我稍候五分鐘,他馬上就會過來與我們見面,俾便討論相關事宜之細節。

天呀!他老兄的五分鐘可真長,我們足足等了45分鐘才見到他的人影。他一再說對不起,並說他已用最快速度趕過來啦。我們熟知埃及人之牛皮拖水性子,所以沒對他惡臉相向。細節會談開始,我們的談話立刻切入正題。出乎意料之外,這趟委託他所辦之事,全都順利的完成使命,我和莫罕麥對他都很滿意。

我等之正事辦完後,阿布卡達招待我們遊覽尼羅河水域。是日,風和日麗陽光燦爛。我們在船上進用早餐,一路風平浪靜,確實是個遊覽風景的好天氣。他老爸的這艘中古的遊河船隻,設備上還算可以,船艙內外也整理得乾淨,看在眼還算沒有扞格或礙眼之處。

這艘船艇在卡達老先生嫺熟的技術駕駛下,在這條已有五千多年歷史的河面上,行進平穩進退順暢。這船性能還很好,引擎輕微潤滑之後,悠游自在的向前滑行著。船行一路水波不興,速度平穩前進,沿岸景緻如似他次元之空間,古蹟新築混立,形體光色歷歷在目。

我與莫罕麥儘情的欣賞兩岸風光,阿布卡達則進進出出的,在為我們張羅食品和飲料。間或裡,他還會幫我們解說,沿途所見到的風景和古蹟。許多偉大建築古蹟讓我們驚歎不已,越看越是驚心動魄。尤其是船隻通過阿斯旺之後,因為船隻通行量之限制,使得我們能有充裕時間,看清楚周遭附近的景物。

之後,船行抵達阿布辛貝古文化區。兩岸之古墓神廟如在眼前,雕像豎立或蹲坐栩栩如生。這些古蹟建築矗立於廣袤沙漠之中,嘮叨不休的在替人類述說著歷史。至此河段我們回頭旅程,老船長將船帆設定好角度,船行進入納瑟胡水域,眼前又是另番況味。

我們二人並躺在雪白躺椅上,談論著生活瑣事,恣意的徜徉在湖面,時間幾乎靜止了,悠哉游哉,大有不想離開的意味。其實上,納塞湖水域就是阿斯旺水壩的集水區,湖面廣闊,視界極寬,商餘在此留連,真乃人生之幸福也。

尼羅河年紀比埃及還更老,它是埃及天神得意的傑作。滿河豐沛的水量,挟著他的豪勢流速,一路平緩蜿蜒幾千公里之水程,順利的奔向末端出口進入海域。前段稍帶崎嶇,處處激起瀑流變成險灘。迨至船行進入平穩階段,水勢才變得平順。

當阿斯旺攔水壩完工之後,水勢更為平緩,前段之激瀑險灘也跟著消失啦。尼羅河之旅,至此水段雖有另番面貌,但總不免令人有著一股悵然若失之感覺。阿布卡達邊解說邊感嘆,這個年輕埃及人滿臉無奈,但又無法予以遏止文明的入侵。

當他老爹將船平安靠岸之後,他一臉不安的對我們說:「埃及人以阿斯旺為傲,也因阿斯旺水壩而感到悵然!表面他是樂利民生,事實如何只有天知道啦。」老爹的感慨,就是我在這趟尼羅河之遊中,留給印象最深的一句話。

中東與阿拉伯商友穆拉達莫罕昧(Murada Mohamed),他是一位虔誠的穆斯林,家住離杜拜機場不遠的小鎮上。妻子愛琳娜雙十年華,她是杜拜首富東姑拉家族的長女。雖然夫妻年齡相差一輪多,兩人走在一起,哪個不稱讚他們郎才女貌。

回教世界對女性嚴格,與外人相見必須圍著面巾,除非自己丈夫的允許,否則,違者將遭嚴厲制裁,甚至喪失生命。當我從敘利亞的底里波里飛抵開羅之時,前來機場接機的埃及商友,透過其私人關係帶著我,從公務門快速通關。

待我人抵服務台邊,我的行李已在櫃檯等我領取。沒有任何囉唆與刁難,我已順利的走出航站大廈。稍隔不久,我已和商友漫步於開羅街道上矣。這次來到開羅的主要任務,是要協助商友舉辦商品說明會。

地點設在開羅商業大樓的會議廳,這是我常去的地方,很快的便找到了現場。是日出席之消費者與下游商家非常踴躍,整個大廳裏人滿為患。百餘坪的空間裏,擠滿著來自各地的下游商家。當幻燈片的放映機啟動作業,我的嘴巴便忙碌起來。介紹產品與答客問,弄得我臭汗淋漓幾乎暈倒。

這次的說明會,因為商友準備周詳,加上我的產品在埃及小有知名度,所以說明會開得圓滿成功。當場簽約的新客戶,竟達十餘人之多。賓主皆歡,結束之時隆重設宴款待。當晚慶功宴設席在,一家有肚皮舞表演的夜總會裏。就在我們視覺享受之中,舞台上的燈光突然一暗。

舞台上的主持人要求大家肅靜,接著他歡迎當月壽星登台接受祝賀。他一個個唱名上台,主持人用一種怪腔調說出:「歡迎來自台灣的xxx……」室內頓時靜了下來,接著是一陣爆然之鼓掌聲音。那是我的名字,聽了害得我又驚又喜,當場手忙腳亂,直到友人將我架上舞台,這才恢復了我的鎮定。

此時,舞台樂隊演奏起生日快樂曲子,全場不論種族膚色,齊聲歡唱,慶祝我們的生日快樂。熱鬧烘烘當中我的眼角有點濕潤,但我盡力抑制住涙腺防止它崩潰。我的生日老是忘記,想不到我人在埃及,竟然能享受到那麼多人的祝福,心中怎不激動煥然呢。

往時每逢我的生日那天,只在家裏享受老妻替我準備的水煮蛋與長壽麵線。她說水煮蛋是代表脫殼換新,麵線則是代表長壽的意思。其實,真正用意如何不得而知,但是老妻的這份體貼,卻是讓我深深感動。這會兒人在國外,享受外國人給我的祝福,其意義自然又是一番景象。

老實說,今天的享受讓我差點掉下眼淚。就在大家的生日歌聲裏,主持人緩緩推出一座五層的大蛋糕,因為壽星五位,五層大概就是代表五個人吧?蛋糕就定位置,女主持人獻上熱吻,接著由年齡最大的阿督仔持刀切蛋糕,我則在一旁協助扶刀。大家一起分享蛋糕,整場活動到午夜十二點結束。

回到下褟飯店,商友又帶我去飯店內的咖啡座喝咖啡。這時他才告訴我說,這場生日宴是那家夜總會的初辦。為了趕上這場宴會煞費苦心,他的細心與體貼讓我銘記在心。日後他的訂貨,我都在暗中給予相當的優待。他也相當努力推銷,我們之間一直維持著良好商事關係,直到我退休之後仍然長相往來。

「以、埃戰爭」爆發之後,雙方打得如火如荼。他的生意大受影響,但他仍然按時下單從無延誤。戰爭一結束,他立刻來台與我磋商進貨事宜。他坦言資金出現缺口,希望我能給予協助。他說目前無法下給我大單子,我安慰他並請他放心,要多少貨我就會給多少貨。

至於短缺的貨款部份,讓他以L/C與D/P方式交互進行補足。生意原則本就嚴苛,但是帶念在平日的商場情誼,我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繼續的供貨給它。半年之後市場恢復生機,之間的來往亦已恢復正常。算一算那段時間的生意我沒損失,收穫反比正常時間多出好幾倍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