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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我在非洲工作大半年。每在月圓之夜,可以聽到許多蟲鳴聒噪。我知道,那是牠們求偶發出的信號,所以沒興趣去干擾牠。不過,有一種「呱呱」叫聲特別響亮吵耳。我因好奇找來黑傭詢問,她們說那是「Tiger Lizard」的叫聲。

她一講完便擠出曖昧的眼神,我覺奇怪再追問她原因,幾經施壓她才訕訕的對我說:「這是牠們交配的叫聲嘛!」她這樣說著,我不好再追問下去,只好信步走到外頭看看夜色。

當我走進小樹林內,突然這種叫聲又在我耳畔響起。我用手電筒照射小心搜查,果然看到一對虎蜥在進行敦倫之樂。我不經意的將光線移開照射別處,天啊!竟然是滿樹的虎蜥。這要讓牠們都玩起配對遊戲,可能整晚都無法睡覺了。

有天黑傭在樹下聚餐,我下班恰好路過,他們殷勤的要我一起吃飯。男主人說,他們煮了一大鍋的非洲酸辣湯"Ogbono"(音唸歐古柏諾),希望我不要錯過機會。我不好意思的入座,見到裡面許多肉塊載浮載沉。

它好像與傳統之酸湯加魚煮法不同,因此我用湯匙弄點嘗試味道。初初入口覺得它的酸辣還可接受,於是我問他們,鍋內滾動的是肉塊是啥肉?男主人好心告訴我說:「Ogbono」湯,就是樹子與虎蜥肉熬成的名湯。」

他們說得輕鬆,我可是聽得毛骨悚然。因此,一聽完他們的陳述,我便嚇得丟下飯碗跑開了。晚上我的黑人朋友戈德溫來訪,我將此事說給他聽,他聽完我話哈哈大笑。他還揶揄的對我說:「你們台灣人真不是普通的笨哦!」

說完他露出一臉曖昧的神色對我說:「那玩意兒,就是我們黑人的Viagra嘛!」旁邊的台灣同事問我,戈德溫到底在說些甚麼?這時我不好作答,只好顧左右而言他。原以為可以交差了事啦,誰知多天以後他們還一直舊問重提咧。

童年時期我喜歡接近大自然,掏鳥窩抓金龜子或下水抓魚之外,對於五音六律興緻非常濃厚。大人哼歌我便後跟哼唱。自己閒暇之時,樹頭依靠或者做在石頭上,我便高唱或低哼歌曲自我取樂。

在學校裡,我的音樂成績不算很好,可是每學期成績也都在八十分上下。至於對音樂的欣賞,我卻自己感覺良好。說得明白點,我對音樂課程不會排斥。五年級新換一位音樂老師,她第一堂上音樂課之時,老師教我們唱一首「秋楓」的歌曲。

不知道是老師教導有方,還是我們大家實在太聰明了?全班不分男女,只跟著風琴哼唱過幾趟,個個已經能夠琅琅上口,而且還唱得有模有樣了。印象裏記得,它的歌詞內容大約是這樣寫著:

「秋風初起,連朝濃霜,處處楓葉降。哪來畫工,渲染艷麗,描出好模樣。秋天冬天底的椿花,招我來欣賞。閒晨暇日逸步山野,滿眼儘紅妝。」

這首歌我愛得要死,每有空閒之時,我就會哼唱一番,或者用橫笛吹奏一下。要不就是隨手抓張樹葉,將它捲成口笛吹奏它一回。葉笛聲音雖然偏高些,但是它的音韻滴嘟入耳也蠻好聽的。

我與阿春初戀之時,我也還拿它當做情歌唱給她聽。每次她聽完之後,總是笑咪咪的對我說:「我永遠會記住它!」某日,我在山城火車站與她重逢,果然她還記得這首歌詞的內容哩。

山村小孩愛唱歌,而且對遍地生長的楓樹也情有獨鍾。村童們大家喜歡摘它的葉子浸泡於水中,待其葉肉腐爛清洗乾淨,留下網脈塗以顏色當作書籤。女孩手巧花樣百出,有人纏出花朵有人寫詩送人。

更有些人摘下楓葉直接夾入課本,等它乾燥候薄薄輕盈,一片當作「風飄仔」玩具。他們拿著「風飄仔」站立高崗上,趁著風吹將它一放,它就隨著風吹飄出老遠。墜地後再撿再放,過程單調但他們都樂此不疲。

男孩子多半賭性堅強,他們常常利用「風飄子」打賭,看誰的飄得最遠誰就是贏家,輸方就得給贏方玩具或鉛筆。有次死黨阿喜子輸光所有的玻璃珠,結果他坐在地大哭不想付賬。

秋末冬初,家鄉的青楓樹上,會有一群似蠶般的綠色樹蟲啃食楓葉。葉片啃盡就在枝椏間結繭。我們老師說那樹蟲叫「楓樹蠶」,它與山東的「榨蠶」有點親戚關係。楓樹蠶結繭非常堅固,初結完成色澤灰銀,待其全熟轉為亮黑。

附於枝椏韌度隨著時間增加,即便強烈巨風掃過也不會脫落。曾有山民將繭轈絲,可惜試做很久皆無成果。山村的孩子們,對付楓樹蠶的方法有點殘忍,他們抓住它之後,用小剪刀剪去嘴啄浸泡酸醋內。不久剪口翹出絲頭,孩子們便捏住絲頭往外拉,出現眼前的是一條青綠色半透明的蠶絲線。

因為每條楓樹蠶的身子長度不同,所以,抽拉出來的蠶絲長短也不相同。這種蠶絲韌度特佳,我們都用它來當釣魚的絲線。小魚上鉤不用說,再大的草魚或鯉魚上鉤也逃不掉。這種取絲方法,山村孩童人人會做。或許因為取絲方法過於殘認,所以大人見到都會出面阻止。

一般砍伐過的楓樹頭,經過日曬雨淋能長出許多菇蕈。雨後蕈菇怒飆滋長,雪白簇簇十分搶眼。村人稱它叫「楓樹菇」,新鮮清炒加薑絲滴些米酒起鍋,口感香脆鮮潤,老少咸宜據說還有療效咧。

每逢陣雨之後,山村小孩都會提籃去楓樹林採楓樹菇。自從山村產業道路開闢之後,許多青楓巨樹早被砍伐殆盡。從前不論在田頭路旁,觸目皆是的青楓巨樹蹤跡全無。如果想要採楓樹菇,只好往更深的山裡走才有希望。

夏蟬吱吱高鳴,秋蟬呀呀啞著嗓子的叫聲,原本盈耳貫腦,現在卻是啞然無聲。蟬鳴送爽鳥叫迎春之景象,全然消失於無形。走在鄉到上沒有熱鬧氣氛,只有一片孤寂罷了。之後回鄉探訪親友,舊景已然不在,心裏總是孕育著一股失落的感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