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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老人家殷勤的邀請下,我們的午餐便在山上叨擾一頓。山居料理雖然簡單,但是樸實有料滿桌儘是山產。放山雞綠竹筍還有許多山菇,煎炒煮炸一大桌不知從何下手。白斬雞紅燒魚還有茶葉料理,秀色可餐菜色醒眼。

我們在主人勸食之下,大家開懷的大吃特吃一頓。這天胃口特佳,盤盤碗碗的菜色一一嚐過。一道茶鵝讓我念念不忘,直到今天想起它口水還會直流呢。茶葉料理清淡爽口,一吃容易上癮。老人在餐後茶興大發,在茶席上大大談起茶經茶道。

談茶經論茶道,我有一位居住新北市文山區的山友陳伯,此人精通茶經與茶道。遠在日據時代,聽說還到日本學過更深層的茶道之事。然而他從未在人面前擺出專家的態勢。每次我們前去他家打秋風之時,他家那片青青的茶山十分嗆眼。

我們時常陪著陳伯在他家茶園裏轉悠,看看風景聊聊天倒也非常的愜意。平時不懂茶道又不喜歡喝茶的我,到了他家奉茶之時,不得不也跟著大家附庸風雅一番。陳伯從小就與茶山結緣,認真學習巨細靡遺,故爾對於茗茶認識極深,舉凡茶道茶情透徹瞭解。

每每有人談起茶經茶道,他的興緻高昂口才滔滔不絕。偏偏我對茶道外行,陳伯的高論一句也聽不入耳。雖是如此,我卻渴望知道一些台灣茶類之常識。幸好陳伯不吝賜教,許多台灣茶類相關之常識,源源不斷的輸入我的腦海裡。

陳伯一再的強調,自己茶山所栽植的茶類,正是台灣著名的包種茶。在我印象中,台灣的茶類茶種十分繁雜,之所以會有如此繁多雜亂,皆因它們的來源不同。我所熟悉的品類有龍井茶、鐵觀音、烏龍茶、龍肚茶等等,族繁不及備載。包種茶在當時是首次之聽聞,故爾對它的背景內涵更加好奇。

於是趁著大夥茶興正濃之際,開口要求陳伯將內容說個仔細明白。陳伯說:「台灣茶分兩種,它是發酵過的紅茶,以及未發酵過的綠茶。不過,包種茶是屬於部份發酵之茶類。」文山區之包種茶大致分佈在坪林、深坑石碇、新店、木柵一帶。因為它的茶相非常特殊,所以深受內行茶客之喜愛。」

又說:「包種茶的製作過程並不簡單,生茶葉自茶園採摘回來之後,經過採菁、曝曬、室內萎凋、炒青、揉捻、解塊、乾燥、焙水等繁雜之手續,方能製作出芳香宜人的包種茶。在其繁雜過程之中,以「焙水」最為重要。所謂的「焙水」過程,它的意思就是焙乾茶葉所含之水份。」

製作茶葉一旦機器啟動,人員就得跟著機器之運轉忙碌不休。非到所有製茶程序完成,人員是不准離開崗位太久,以免遺誤製作之契機。尤其是茶葉進入焙水之時,人員更是得不到空閒休息的。

很多人在製茶期間,夜以繼日的工作,導致睡眠不足。製茶過程進行之中,他們站立在製茶工具旁或茶葉堆旁,哪怕機器聲轟隆人聲嚷嚷,他們照樣可以睡得香甜,絕對不會驚醒或跌到。因此,有人開著玩笑說:「被人抬走都不曉得咧!」

焙水主要用意是幫茶葉去澀除菁臭,使茶葉能夠留下它特有之香氣。使用之工具有竹製焙籠,或者電熱乾燥機器。凡是焙水過的茶葉稱作「熟茶」,未經焙水處理的茶葉葉則吃之為「清茶」。

由於我對飲茶沒有興趣,每與誘人聚會總是牛飲鬧出笑話。尤其對於慢條斯理的老人茶,我更因不耐其煩而避之唯恐不及。陳伯家的包種茶沖泡之時,香氣瀰漫週遭行家大為讚嘆不已。

某次,我帶領日本友人澤渡君與鈴木君,一起前去陳伯家訪茶聚會。他二人是日本茶道協會之成員,對於茶葉之好壞頗有研究。當天陳伯泡出老茶待客,兩個阿本仔受到茶香之誘惑,一口氣各買十斤帶回日本。

經過茶道諸友之推讚,遂介紹許多友人向陳伯買茶。陳伯雖然只是日本公學校之畢業生,他那道地且又流利的日本話,也是他推銷成功之靠山。直到陳伯過世之後,依然還有日本茶友向他家購買茶葉咧。

陳伯經常強調包種茶之好處,某日,農會總幹事帶來一批日本客入山參觀。因為臨時通知他們,以至匆忙之中差點出槌。幸好陳伯機警面對,加上他流利的日語解說,這才躲過尷尬局面之出現。是日,湊巧山區殺豬公做醮大拜拜的日子。

當時神轎遶境祈求合境平安,熱鬧場面引起外客注意。於是他們要求陳伯,幫他們解說一下當時盛況之內涵。陳伯見到外客之渴盼,遂友拿出它的本是像日客介說一番。因為他的介紹清楚明白,當場獲得許多掌聲。

陳伯說:「昔日的農業社會裡,家家戶戶貧窮得可以。可是要敬神的豬公餵養,家裡再窮誰也不敢馬虎飼養。因為神豬係牽涉到神明的需要,愚民豈敢胡亂作為自找麻煩。那一年,輪到山村殺豬公敬神輪值,十二年一輪時間長久,故爾村人皆慎重其事。」

接著又說:「為迎接這個偉大神日,早在三年前家家餵養的豬公,都已更換飼料與飼養環境,目的無非是想利用這最後的三年,讓神豬牠能增加豬身之體重。說來或許您不相信,這些神豬的享受讓人類都會感到忌妒。

牠們頓頓糯米白飯,拌著蝦仁捏成的飯糰,一口接一口的填餵,直至牠反胃才住手。窮人一年難得幾回吃糯米飯,神豬卻把糯米當作點心。飼主還怕牠營養不夠,照顧之過分令人眼紅。更過分的是夏天來臨,飼主怕神豬熱壞身體,特地為牠臥處加裝電風扇。聽說某富豪家,還為神豬的住所裝上冷氣呢。」

聽說豬舍裏有蚊子逞兇,飼主為牠掛蚊帳防叮。冬天裡山村氣候寒冷難耐,飼主便在豬寮四周牆壁上,圍以破舊棉被以防賊風竄入傷害豬公。如此種種的照拂之外,還有人會燒炭爐以增室溫,有人則開電暖爐讓神豬取暖,以免牠傷風感冒。

至於神豬躺臥之處所,厚厚的水泥舖承地面上,另加舖上厚厚的一層乾稻草,用以保體溫維護健康。飼主對牠呵護備至,其目的無非是要讓這隻神豬,能夠養得肥肥胖胖增加重量,俾在比賽之時能夠脫穎而出獲得大獎!

由於陳伯說得活靈活現,日客個個聽得如醉如癡。此時遶境隊伍已經走遠,陣頭與鑼鼓聲消失於山角,大夥才心滿意足的繼續參觀行程。山村居民為了展現他們悅客精神,全體合作茶葉全席款待來客。當然日客也投桃報李,離去之時人人購買大包小包的茶葉返國哩。 [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