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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黑》第五部
第八章:多給一個午夜
ocoh說:「隔了這麼久,再次敲打鍵盤修正這個故事,有如重遇多年前創作此作品的自己。同樣是個午夜,覺得那個自己距離很遠,連面目也模糊掉。」

  「倪季賢,你到底怎麼了?」
我凝視小君,看得非常入神,聽見奧治的說話,我才從恍恍惚惚的狀態驚醒過來。
  我露出尷尬的笑容說:「沒什麼……我相信小君與這個虛構世界密不可分。我們有過兩年的同居生活,虛構世界的體驗也從兩年前開始,即是說,兩者之間有所重疊。更重要的是,我走遍城中各處,依然無法找到小君,直至來到這座大廈,才看見眼前的模具。你們似乎把她回收了,但她和阿堅的情況不一樣,小君從來沒有說過自己需要離開香港,所以相信你們回收她是出於其他動機的。」
  奧治乾笑兩聲:「嘿嘿,你的推理進步了。」經過一段時間的討論,我的思考和分析能力竟在悄悄的提升,算是個意外收穫。
  「倪先生,不必玩猜謎遊戲,我非常樂意把來龍去脈交代清楚。在真實世界,林文君曾經是你的女朋友,但在2011年9月,她另結新歡,主動向你提出分手。除了第三者,分手的另一個原因,是她無法忍受你的一些缺點。如容易滿足於現狀、不求上進、做事優柔寡斷、得過且過、沒有儲蓄的習慣、沒有置業的經濟基礎等。經過六年戀愛,她發現你原來不是適合她的男人,於是接受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追求。那人事業有成,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絕對把你比下去。」
  「後來,你無法承受失戀的打擊,患上『外遇型精神疾病』,屬於憂鬱症的一種,失去自我認同感,自尊心受到創傷,經常焦慮不安、疑神疑鬼,抗拒和別人聯繫,失去人生目標。在體驗The Dark之前,你正處於治療的初步階段,離完全康復尚有一段漫長的日子。」何經理鏗鏘有力地說出每一隻字,聽起來,每隻字都平淡似水,但把它們串聯起來,組織成有意義的說話,我卻真確地感受到一陣孤單的心痛。
  我瘋癲似的發出空洞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奧治輕輕拍打我的肩膀說:「季賢,沒事的,要冷靜一點。」
  我模仿他的口吻,小聲說:「奧治,沒事的,只是覺得真實的自己很可笑,是個徹底失敗的男人。我能夠理解小君離開的原因,當一個女人快將踏入三十歲的年紀,會為將來的日子感到擔心,需要找到一份安定的感覺。我如此失敗,不論精神和物質都無法滿足小君,是我錯了,我看不起自己。」我向他傾吐真言,面對一起冒險的伙伴,裝模作樣是多餘的。
  奧治再多安慰:「不要胡思亂想,我還不是跟你差不多,優柔寡斷,吊兒郎當。但我不認為我們需要為此負上所有責任,這樣子的社會養育這樣子的男人,錯不在你。假如我們的生活不是這麼緊繃,社會節奏不是這麼急快,置業不是這麼困難,賺錢不是這麼吃力,我不認為小君會離你而去。反之亦然,這樣子的社會養育這樣子的女人,錯不在她,她只是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罷了,這是每個人的權利。」確然,他說得不無道理。
  我無奈苦笑說:「奧治,我明白這些道理,也明白社會的狀況,我們無法回到從前,城市也無法回到從前。就如這個虛構世界,它從兩年前開始為我們帶來了全新的體驗,每天出現無數的變幻,但在兩年後,小君依然選擇了別人,而不是我。」即使獲得重來一次的機會,發展和結局同樣無法改變,這是既定的命運。
  何經理卻道:「倪先生,假如一切順利,按照劇本進行的話,你和林文君不會分開。」
  「此話何解?」我不知所以,立即追問,我們看來進入了另一個謎團之中。猜想的話,大概是一些人物、事物改變了原來的劇本,影響了我和小君的命運。
  何經理緩緩的道:「我先講解一下The Dark的原始劇本,這是一個以真實為基礎的虛構世界,設定在2008年開始,運行了一年多,直至2009年7月,確認狀態穩定後,我才安排兩位進行體驗。按照倪先生的要求,我們致力避免林文君交上第三者,讓兩位一直過著互相依靠的同居生活,時限為五年,到2014年為止。」
  我點頭說:「我大概明白,由於小君的外遇,所以那個我提出這樣的要求,希望在虛構世界裡和她多享受幾年戀愛生活,以彌補在真實世界所失去的愛情,這或許是一種改善情緒的方法,藉著五年的體驗時間,我會有所覺悟,能夠找回迷失的自己,回到正常的生活。」那個我彷彿是另一個我,我們好像分裂成兩個想法不一樣的獨立意識。
  我刻意隱藏了一句——「即是說,這是治療,那是精神疾病。」
  也許是個巧合,何經理彷彿看穿我的想法,他詳細地說:「給你說中了,五位被選中的參加者都患有不同類型的精神疾病,我們最為關注的是外遇型精神疾病,此類患者在近年增加了很多。此病原因眾多,包括科技發達、資訊傳播迅速、工作時間太長、生活壓力太大、人口過於密集、置業困難等等。最重要的是,患者需要完全康復的話,往往花上比其他憂鬱症患者更長的時間。我試舉出一個例子,是在美國發生的,一個五十歲的失婚婦人,患上了外遇型精神疾病,需要定期接受心理治療。有一天,因為子女出言不遜,長期處於憂鬱狀態的她憤而開槍射殺自己的子女,在事後留下字條,辯稱子女經常頂嘴,說話很不中聽,乾脆作個了斷。聽起來,你們可覺得她的理由很荒謬?」聽後,我努力思索,卻無法喚起跟這種精神疾病有關的印象。
  奧治表情嚴肅地道,有著獨到的見解:「憂鬱症患者一直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一般人是無法理解的,我不會把失婚婦人的例子斷定為荒謬,但我覺得她活得很可憐,她的子女死得很無辜。容許我作出大膽的猜測,既然五位參加者都患有憂鬱症,你們公司很有可能從虛構世界中收集數據,並且轉售給相關的研究機構。何經理,真相會是這樣的嗎?」他的懷疑不無道理,因為售賣隱私在這個年代確是一門流行的生意。
  何經理語氣溫和地回應:「楊先生,你說得對,我們的確把一些有效數據交到研究機構手上,但我們沒有從中獲利,數據只可用於研究之上,絕對不會洩露你們和其他參加者的個人隱私。當然,你們兩個人在事前已經知悉詳情,我們絕不隱瞞,兩位大可放心。」即使不作任何聲明,我也不會像奧治般懷疑何經理及其所屬的Moments集團,虛構世界不像個驚天大陰謀,何經理也不像大奸大惡之徒。
  面對精神疾病的話題,我依然沉著冷靜,若無其事的道:「隱私什麼的,我不太在乎,但原來的那個五年計劃卻好像失敗了。不論真實抑或虛構,小君都有了外遇,我身為第一參加者,必須了解我們失敗的原因,到底是誰破壞了我們的虛構生活?」
  何經理臉色驟變,陰沉得有些不尋常,他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道:「倪先生,楊先生,是你們自己破壞了The Dark裡的生活,改寫了原來的劇本。系統雖然發現漏洞,並不斷作出修正,始終無補於事,無法讓你們的生活返回原來正確的軌道上。」
  「嘿,我們到底作過什麼?」奧治的一聲冷笑沒有冒犯別人的含義,純粹是好奇心的反映。
  「其實兩位沒有做出多餘的行為,但倒是忘了一些安排妥當的事情,我相信這不難猜出的。」何經理居然故弄玄虛,我們兩個人為此冥思苦想,他則利用機會喝下一杯溫水。
  一會兒過後,奧治機靈地說:「是服藥,問題在於藥物,我早就覺得不妥當了。」他的腦筋還是比我靈活一點。
  我補充:「我認為最不妥當的地方是我們兩個人都患上罕有怪病,需要每天服藥來避免病發。」
  何經理不厭其煩地解答:「沒錯,你們的想法和真相非常接近。即使系統替你們遮蔽了部分記憶,但效力將會隨著時間而減弱,因此,系統編造了一個重複進行的事件,使你們以為自己患上世間罕有的怪病,會出現間歇性的嚴重頭痛,更有隨時暴斃的可能,必須每天定時服藥才可以壓抑病情。實際上,藥物是一個程序,可以說是一個修正檔,避免你們對The Dark產生排斥,加強記憶的遮蔽作用,有效維持The Dark在穩定狀態下運行。」難怪我們一直否定藥物的作用,那是不該出現的東西,我們既排斥藥物,也排斥著虛構世界。
  奧治馬上辯稱:「這似乎不是我們的問題,而是系統的漏洞。」
  「楊先生的說法也錯不了,這既是我們系統的漏洞,也是你的個人問題。雖然倪先生是第一參加者,楊先生是第二參加者,但你的存在卻影響了整個The Dark的運行,甚至改寫了既定的劇本。」表面上,何經理好像說得模稜兩可,我卻認為他另有所指。
  我著急地追問:「怎可能是他?他只是在每天工作和寫作罷了。」
  何經理忽然改變態度,恭敬有禮地向奧治說:「我該代表本公司感謝楊先生的參與,讓我們找到一個想象之外的漏洞,是關於楊先生的多重人格。平日的楊先生自稱為奧治,這是你的主人格,在專注寫作的時候,你的第二重人格才會現身,那傢伙自稱為馬政。馬政意志堅強,以為自己活在幻真幻假的小說世界,一直企圖搶奪楊先生的身體,取代奧治成為主人格。」
  奧治鎮定地說:「那麼,我的馬政幹了什麼?」我們對這個叫馬政的第二重格不會感到陌生,奧治在《3N8》裡寫過他,我們更曾經在咖啡室談論多重人格的話題。
  何經理咧嘴笑說:「在進入The Dark的不久後,楊先生繼續進行創作,馬政隱藏在意識之中。事實上,由於系統仍處於除錯階段,無法偵測和控制參加者的其餘人格。最有趣的地方是,馬政是個疑心很重的人,他發現楊先生需要定時服藥,誤以為那是針對他的藥物,害怕遭人消滅,所以暗中遊說楊先生停止服藥。沒多久,楊先生竟然相信了自己的潛意識,作出停藥的決定,正是這個決定大大影響了The Dark的運行,人和事都開始不按劇本發展。後來的一天,楊先生心血來潮,萌生探望朋友黃顯昇的念頭,繼而發現這座大廈的存在。」他發笑是由於事情的確很有趣,第二重人格馬政在誤打誤撞的情況下影響了奧治的決定,一個微乎其微的漏洞足以打亂整個系統的運作,相信奧治和馬政也無法把這想象出來。
  「何經理,那麼我的停藥決定是否也跟奧治有關呢?」我說出疑問。
  何經理作出詳盡分析:「我認為楊先生對你的影響是間接的,他影響了The Dark的穩定性,使你的不安感與日俱增,直至忘記服藥的那個早上,你開始懷疑藥物的效用。倪先生不像楊先生,你的意志力遠不及他,所以你進行了一些實驗來否定藥物。別忘了The Dark的世界觀跟兩位息息相關,由於兩位停藥,使人物事物脫離軌道,例如你們先後發現這座大廈,對一片黑暗感到好奇;例如被設定為忠於愛情的林文君,由於倪先生對The Dark產生排斥,憂鬱症的病況再次浮現,把真實的經歷投射到林文君的模具身上,所以她還是有了外遇。與真實不同的是,她繼續依照劇本去演,始終沒有離你而去,是你自行作出離開的決定。」相信部分內容是他的個人想法,他負責管理虛構世界,可以說是我們的共同監護人。
  我們來不及回應,他已經繼續說下去:「另外,你們剛才提到了一些漏洞,是關於薜凱琪和張凝的。她們分別和倪先生相遇,再以不合理的速度展開感情或肉體關係,這是根據倪先生的潛意識投射而成,你希望從張凝身上找到愛情,又希望借薜凱琪滿足性欲;反之亦然,由於你對外遇一事耿耿於懷,所以你和林文君的關係出現變化,無法平心靜氣的溝通和相處,囤積不滿的情緒,最終導致分手收場。」我頓時無法言語,需要一些時間去理解和接受,真相總是殘酷的,凱琪竟然只是個性幻想對象,這既是可惡、又是可恥。
  奧治的嘴巴沒有閒著,他急於提出問題:「我還有兩處不明白的地方,希望何經理解釋一下。首先,我們分別作過無數次嘗試,渴望到達大廈或進入大廈,卻遇上不同形式的阻撓,我們為之氣餒,不得不擱置計劃。不過,在這個晚上,我們乘坐自己的車子,竟然可以輕鬆到達,當中究竟有什麼奧妙之處?」
  何經理耐心回答:「The Dark的世界觀是由兩位的思想所組成,我作個比喻,兩位正是打開虛構世界之門的鑰匙組件,缺一不可。大廈即是虛構世界的管理中心,假如其中一位單獨行動,試圖闖入大廈,系統會自動產生不同的事件來制止你們的行動。當兩位一同前來大廈,系統會放下戒備,讓你們順利到來,打開大廈之門。我們稱之為Cracked,意思是『已被破解』。」聽後,奧治輕鬆的笑了笑,他顯然對答案感到滿意。
  奧治接著說:「那個約定果然別具意義,要不然,我們要糊裡糊塗的在這裡混上五年。好了,我要問第二個問題,季賢曾經回到長沙灣的唐樓,並在天台遇上由我所創作的小說人物,名字是藍的少年,我相信藍並不存在於真實世界,那麼他怎會在季賢眼前現身呢?」
  何經理像奧治般笑了一笑,他著實喜歡這樣子的交談、這樣子的問與答,反應相當雀躍,他保持微笑說:「楊先生,這同樣是潛意識的投射,只要那個人屬於你的思想一部分,他都有可能被系統製造成模具。而且,那部小說是以唐樓生活作為根據,巧合的是,倪先生需要回到唐樓,由於我們已經把林文君回收,所以系統改變了唐樓在過去三年的歷史,試圖給倪先生製造假象——『林文君從不存在』,於是安排了藍的出現,讓兩條時間線剛好接上,製造出最後的一個假象。由於你們停藥的時間實在太久,系統早已無法阻止你們繼續尋找真相和否定世界,你們的到來是早晚會發生的,我不感意外。」
  「嘿,真的很有趣,何經理的說話把好多荒謬的情況解釋得合情合理,我的心情很矛盾,為成功進入黑色大廈而高興,為得悉真相而微笑……但這個世界是虛構的,過去的兩年都是白白度過的,我們還需要待在這裡三年,跟模具們當朋友,跟模具戀愛和做愛,為模具工作效勞,賺取薪水維持生活,想起來也覺得很荒謬、很可笑。」我也笑了一笑,不曉得是苦笑抑或冷笑。總而言之,我不快樂,是徹底的不快樂。
  何經理見狀,安慰道:「倪先生不用擔心,從你們進入大廈的一刻起,The Dark的計劃已被宣告失敗,公司將抽取這兩年間的數據,用以改善和修正系統的不足。根據我們簽訂的合約,會在稍後安排兩位回到真實世界生活。同時,為了作出補償,兩位將會獲贈兩張優惠券,待系統正式推出市場,兩位可以再次體驗為你們度身訂做的虛構世界。」免費贈送優惠券的做法很符合大集團的作風。
  我禮貌地回應:「謝謝你的好意,優惠券一事容後再談。我現在有一個請求,我有未辦妥的事情,不想立刻回到真實世界,可以讓我在虛構世界多逗留一會嗎?在明天的這個時間,我會遵守約定回來大廈。」在別人眼中,那事情可能是蠢、是傻、是瘋狂,但我慶幸自己依然幼稚,擁有一顆敢於冒險的心,實踐內心的想法。
  何經理落落大方地說:「倪先生言重了,基於時間概念的不同,我大可讓你在The Dark多逗留一段日子,這視乎你的個人需要,隨便說吧。」
  不用討價還價,我坦白說出要求:「多給一個午夜已經足夠。」
  「當然可以。」他說得乾脆利落。

  奧治也表達自己的意願:「何經理,既然大廈已經被破解,相信季賢一個人進出大廈已經不成問題。容許的話,我希望待在這個辦公室,進一步了解我們所一起創造的The Dark。」
  「在破解之後,The Dark進入了完全封閉的狀態,我會輸入指令,讓倪先生自由進出大廈,管理員的權限是可以輕易辦到的,你們大可放心。」何經理樂意提供協助,對他來說是小事一樁,卻幫上我們一大忙。
  奧治細心地向我叮囑:「季賢,在離開大廈後,乘我的車子去辦自己的事情,思蕊會樂意替你駕車,到達指定目的地。回來的時候,也要乘我的車子,我會在這裡一邊寫小說,一邊等待,我們將一起回到真實世界。不曉得那邊的世界會有那樣子的冒險、那樣子的任務,單是想象一下,已經讓我興奮雀躍。」他對另一個世界充滿幻想,諷刺的是,那才是養育我們的真實世界。
  我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回去後,我的首要任務是把憂鬱症治好。」
  奧治刻意糾正我的說法:「哈哈,是外遇型精神疾病,名字有著說不出的古怪呢。」
  此時此刻,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感受卻是錯綜複雜。奧治是我唯一的冒險伙伴,我們擁有很多共同記憶和討論,他是活生生的。
  我語帶感慨地說:「朋友,我會回來的,替我看守小君的模具,讓她安然入夢。」
  在離開辦公室之前,奧治把手機交到我手上,他暗中用軟體記錄了我們三個人的對話,難怪先前一直握住手機不放。這傢伙早有計劃,想法周詳, 。
  他向我耳語:「要是需要的話,可以把錄音放給別人聽,讓別人了解我們的故事。」
  我頓感困惑,不曉得會否用得著這段珍貴的錄音,它解釋了我們存在的虛構世界,作公開播放的話,或會令這個空間內的模具焦慮不安,造成嚴重後果。他交出手機,卻保留著筆記本電腦,這表示他會在何經理的辦公室內用電腦寫小說,我在心裡取笑他多此一舉,我們即將回到真實世界,他不一定有辦法帶走電腦,寫下多少文字都是多餘的。
  執意去做愚蠢的事情,絕不言悔,這是我們的共通點。難怪我們一起參加了虛構世界的體驗,繼而發現黑色大廈的存在,定下冒險的約定。無論如何,我們都是好奇心旺盛的大男孩,誰也擋不住我們這一股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