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中午,朋友約了她喝下午茶;一見到她,朋友就皺起眉頭。

怎麼了?朋友問:還在想那個不告而別的混蛋?

白天還好;她據實以告:但晚上總睡不著。

別再住在他的那棟房子裡了;朋友嘖嘖地道:搬出來,正好換換心情。

才不要呢;她回嘴:那房子住著舒服,想再另找一樣大的地方,我可租不起。

那賣掉吧?朋友提議。

沒法子;她搖搖頭:他失蹤的時間還不夠長,房子的所有權現在還不是我的。

對了;朋友眨著眼:妳說他在房子上花了很多心思對吧?

是呀;她點著腦袋:不但自己設計隔間裝潢,還自己漆牆呢。

這麼用心;朋友眉心打結:居然就這樣扔掉房子跑了?

他是扔下我了!她氣憤地道:要是房子能帶走,他也不會留給我!

別生氣;朋友安慰:這樣吧,我想到一個法子,可以幫妳忘掉他。

快說!她仍維持著生氣的眼神,但嘴角已經放鬆許多。

妳老忘不掉他;朋友解釋:一定是房子裡還有太多他當時整理時的心思。

所以我如果照自己的意思換個壁紙重新粉刷;她恍然大悟:那就解決了?

聰明!朋友豎起大姆指。

事不宜遲,她匆匆離開餐廳,前往專業賣場採買材料,詳細地問了施工方法。

要做得徹底,就是自己動手;每天晚上都感覺他瞪著自己,她已經受夠了。

拖開床墊,架好梯子,她刮去臥室天花板的面漆,打算紮實地重新來過。

隱在面漆下的底漆,似乎斑斑駁駁,她邊刮邊想:哼,這傢伙的技術不過如此。

刮完面漆,她喘了口氣,向上一望,不禁一愣。

我會一直看顧著妳──她想起與他一同住進這房子時,他對她說的話。

當時她只覺得這是沒什麼創意的情話,但現在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替天花板上最後一層面漆前,他先用底漆畫了他自己的臉。

用底漆畫的臉線條簡單但生動,不過那對溫柔的眼睛,現在看來有點傷感。

她知道,這就是他離去後,她每晚在臥室裡獨自承受的視線來源。

我就說嘛,這事我幹過那麼多回,怎麼只有這次心神不寧?她對自己笑笑。

拿起剛買的漆,她一抹刷去了他的眼睛。

她把刷子放回漆桶,抬眼望著畫像:這樣,你該死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