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車廂裡醒來，伸了個懶腰；看看窗外，景緻似乎完全沒有變化。

抓抓頭，他試著回想在列車上待了多久，但馬上又要自己毋需白費力氣。

他還記得年輕的時候，車廂十分嘈雜。

許多同行的人談論著目的地，每個目的地聽起來都不一樣，但又都很像。

無論睡著醒著，總有人行走，擦過道邊座位的扶手，消失在這扇或那扇門後。

某天，他忽然想到：這些行走的人從哪兒來的？又要到哪兒去？

因著好奇，他也走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確定該朝向什麼方向。

總之還是走了。穿過幾個車廂，看到的景象似乎大同小異。

走了一陣，他驚覺已經好一陣子沒再看到其他人了。

這個車廂是空的，下一個也是。再下一個也是。

終於累了，他在一個車廂裡停腳歇息。反正每個車廂都一樣；他想。

睡睡醒醒，不知年月；列車好像沒有動作，他也想不起來自己要去哪裡。

一個聲音傳來，他眨眨眼，轉頭張望，發現一個孩子走進車廂。

嘿，孩子；他開口，發現自己嗓音粗嘎：你從哪裡來的？

孩子指指身後，反問：先生您呢？

他一愣，想不起自己來的方向，只好搖搖手：哪兒都一樣！每截車廂都空著！

是嗎？孩子皺眉：但我走來的時候，每個車廂都很有趣哩！

亂說；他發怒：有趣什麼？

有的車廂躲著怪獸，有的車廂堆滿書；孩子道：還有個車廂裡有馬戲團哦！

啊？他張大嘴，過了會兒才道：那我一定不是從那個方向來的。

我要繼續往前走；孩子擺擺手：再見囉。

他看著孩子走出車廂門；過了一會兒，孩子從門後探頭：這裡也很好玩呀！

什麼？孩子已經縮回腦袋；他一躍而起，以連自己都訝異的熱切用力拉開門。

門後的車廂，仍是空無：沒有別人，沒有聲音，也見不著孩子。

怎麼回事？他倒退幾步，跌回座位，抱頭思考。

過了良久，他站起身來，對自己點了點頭，朝另一扇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