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彎下腰,把銅板擺進老丐面前的破碗裡;老丐動動身子,算是道謝。

正要離開,孩子忽然聽見一句蒼老沙啞的提問:你打算做一番大事吧?

回頭一看,孩子發現老丐的眼裡,閃出懾人的精光。

是的;孩子蹲下身子,我有很多理想哦。

一定要做最偉大最有挑戰性的事;老丐擠出笑容:對吧?

當然囉;孩子點點頭。

老丐清清喉嚨:那,你要不要當惡魔呢?

惡魔?孩子皺眉:在哪裡?老丐眨眨眼:我就是啦。

不好啦;孩子搖頭:對世界沒貢獻、使壞也不困難,完全不是我的理想啊。

誰說的?老丐啐道:每個人都被教育要當好人,但全是好人的世界不會進步。

什麼意思?孩子不懂。

那樣的世界沒有刺激、沒有破壞;老丐解釋:這都是進步的必要條件啊。

是喔?孩子狐疑,老丐肯定:當然啦,這工作很偉大吧。

但是每個人多少都會有點小缺點;孩子反駁:不需要惡魔也會有人做壞事呀。

老丐嘖嘖:那些小奸小惡自然不需要我,當惡魔眼界得寬一點。

總有些夠資質的人想要做天大好事;老丐續道:和他們作對,才是我的工作。

夠資質的人多嗎?孩子問:

不多;老丐承認:得費心找、引他們和我作對,才能維持善惡平衡。

他們聰明,我也聰明,他們對抗,我設陷阱;老丐咧嘴:多有挑戰性啊。

聽起你做得很開心嘛;孩子問:找我做什麼呢?

我年紀大了,需要新血加入;老丐嘆了口氣:做這種工很累的。

看你混得不怎麼樣;孩子站起身來:我還是不要加入比較好。

嘿;老丐道:別胡說,這只是吸引你停腳的技倆而已。

孩子聳聳肩:我才不信。

老丐露出狡獪的表情:不然我們來打賭。

哈哈;孩子高聲笑道:惡魔果然會講這種話,我才不會上當呢。

老丐頹然低頭,孩子離開之前,還道:我這輩子都會做一個對抗惡魔的好人!

孩子走遠了,老丐抬起頭,轉轉脖子,鬆鬆肩膀。

掏出懷中的記事本,老丐微笑著把孩子的名字記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