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約好的餐廳時,他有點緊張。

這個午夜,他就要執行成為超人後最重要的任務;但他很明白,自己坐立難安的真正原因不是任務,而是她的邀約。

他能夠將一團空無的意志塞進對方的腦中,倏地膨脹,將對方原來的所有意識逼出腦外,顱腔中僅餘空茫──簡而言之,他的能力,是一種能夠轟散對方心智的炸彈。

她加入超人聯盟的時間比他遲,和他同屬使用心靈能力的小組;但雖是使用心靈能力的超人,他卻沒法子對她說出自己一見傾心的感覺。

再怎麼會做心智炸彈,也只是會弄出這種虛無的東西而已啊;他自暴自棄地想:面對心儀的人,這種能力沒有半點用處。

前幾天,隊長把他找到辦公室裡。

你的新進組員追蹤到惡黨首腦的意識,發現了藏身地點,我們準備部署攻擊任務;隊長興奮地對他說:這次行動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毀掉首腦的心智,讓他無法繼續維持惡黨組織,這個任務,非你莫屬!

她立了功、接著由他接手?彷彿能夠一起完成什麼似的,他開心地接下任務,回到房間,在桌上發現她留下邀約訊息、希望在出任務前一起用餐的瞬間,才忽然忐忑了起來。

服務人員替他拉開餐廳大門,他瞧見她正好抬起頭來,對他微笑;他一怔,不由自主地也咧開嘴角。

待到用過飯後甜點,他不但覺得放鬆許多、心情大好,甚至覺得明天的任務一定會和這次餐會一樣順利;她啜著紅茶,道:其實,在出任務前先找你,是有件事想告訴你。

是;他不自覺地坐直身子。她放下茶杯:你有沒有想過,你用心智炸彈轟散的意識,到哪兒去了?

意識會到哪兒去?他眨眨眼:被逼出腦外,應該就化為虛無了吧?

是嗎?她搖搖頭:我對這件事一直很在意,於是蒐集了你出任務的資料後,針對每次心智炸彈的爆炸範圍,做了意識追蹤。

妳的意識追蹤技術很高明啊;他突然覺得不大自在,想利用誇獎帶開話題,但她皺起眉心,繼續道:我發現,那些被你炸開的意識並沒有消失,相反的,它們會撞進其他人的腦子裡──而這些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

然後呢?他心神一凜,她神情嚴肅地回答:有的意識會在這些平民的腦子裡生根,和他們原來的意識糾結在一起,污染他們的心智,如果嚴重一點……她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地道:意識撞擊的力道,會讓那些平民瞬間腦死。

什麼?他睜大雙眼:妳是說我在執行任務時,可能誤殺了平民?

她點點頭:惡黨首腦的心智一定超乎常人,我相信你會用威力更強的心智炸彈去對付,但如果這樣黑暗的心智被強力轟碎之後,可能會造成更多人的心靈被污染、甚至死亡。

那我該怎麼辦?他有點慌亂:取消任務?

我不知道;她低下頭:惡黨首領不好找,錯過這次,我也沒把握再次找到,但無法評估可能造成的傷害,我又覺得不能不說──此外,如果上頭知道心智炸彈的問題和你先前可能惹的麻煩,那麼我也不能確定,聯盟會怎麼處置你,所以,我想最好的方式,還是交給你自己決定。

他呆呆坐著,兩眼一時失了焦點。她的話語在他的顱內來回衝撞,他覺得自己無法思考,腦子裡只剩空白。

剎那間,一陣劇烈的頭痛,從他的腦幹底部爆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