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超能力被發覺,他的人生際遇可能就會完全不同。

天生瘖啞、不良於行、長相醜陋、體態畸異,他如果早生一個世紀,可能會被賣進馬戲團裡成為巡迴的怪人秀表演者,不過就算生在現代,他還是一出生就被父母親偷偷扔在車站的置物箱裡,要不是發現得早,小命可能老早不保。

在孤兒院的成長歲月裡,他的繪畫天份很快地就被院長發現;每回被摸著頭稱讚時,他就會想:或許將來可以當個畫家吧?隱身在畫作之後,就算身形殘缺,也沒什麼關係。

年紀稍長,他開始發覺自己擁有某種奇妙的特質:當他碰觸到別人的時候,那人在他眼中的形體會產生或大或小的變化──樂於助人的同伴會變得柔美,常欺負人的看護則變得醜惡;他把這些與肉眼直視不同的影像畫下,看到的人常常大為嘆服,以為這些形象來自他豐富的想像力。

只有那回到訪孤兒院的超人統帥看出了箇中端倪。

統帥說服院長,把他接到超人聯盟裡工作──你接觸到他人時看到的影像;統帥告訴他:是那個人的真實面貌。未來可能有些時候,我會讓你碰觸一些人,到時候,你得把那人的真我畫下來,幫助超人們分辨善惡。

就這樣,他成了超人聯盟的一員。他的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因為安全考量,統帥沒讓外人知道他的能力,還把他的房間安排在聯盟大廈裡防護最嚴密的那一區。

這天,剛當上全國最高行政首長的新任總理來訪,整個聯盟大廈裡都亂哄哄的。雖然他的房間不在參訪的行程裡頭,但他想到圖書室去找資料時,卻與簇擁著新任總理的大隊人馬不期而遇。

唉呀,這位也是超人之一嗎?新任總理熱情地伸出手來,他傻愣愣地握住總理的手,眼中的新任總理忽然變了個樣子。

以後不要自己在外頭亂晃哦;當晚,統帥到他房裡找他,先是溫和地告誡幾句,接著問:你畫了總理嗎?

他點點頭,把自己今天的畫交給統帥。

那是一張他從未見過的恐怖影像,統帥接過後,眉頭深鎖;他望著統帥,忽然沒來由地想到:統帥每回見他都戴著手套,他從來沒有真正碰觸過統帥。

過了幾天,仍在孤兒院服務的老院長收到一封超人統帥寄來的信。信中提及他因為突來的急症猝逝,超人聯盟深感遺憾。

老院長嘆了口氣,把信收進抽屜裡。與此同時,電視上正好響起民眾為新任總理公開演講獻上的熱烈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