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驗的時間終於到了,他有點緊張,有點期待。

服下凝夢錠,躺上床,沒有黏在頭皮上的電極貼片,他覺得有點不大習慣。

那種不舒服的事居然也會變成習慣啊;他回想起自己這幾年獨自研究的經過,有點感慨。

他一開始提出凝夢錠的構想時,被學界譏為瘋子。夢是資訊的垃圾;某教授拍著他的肩,問:你要那些廢物做啥?夢是大腦皮層不正常放電的結果;某學者對他搖著頭,說:你怎麼可能凝結能量?也有些人沒考慮那麼學術層面的細節,只是問他:夢有好夢惡夢,如果你凝住了惡夢,那怎麼辦?

但他近乎偏執地開始實驗,每天晚上在腦門上貼著腦電圖的連結貼片,每天醒來就開始研究數據。

要凝夢,得先確保自己能做好夢;要做好夢,得先讓自己的身心放鬆安穩,順當地入眠。所以凝夢錠要面對的挑戰還不止質能互換之類的物理問題,還有生化學、神經外科學等等專業領域的難題。至於認為夢只是資訊廢物的教授,他哼了一聲,心忖這教授也許從沒做過好夢吧?

辛苦總算有了代價。能讓人安然入睡、產生好夢、再將其凝固的凝夢錠,終於研發成功了。

他已經想好自己待會兒要做什麼夢了。這個夢不會列入紀錄,單身研究冷門學問這麼多年,偶爾做個綺色的夢,沒必要昭告天下吧?再說,這不就是自己研發凝夢錠的原初動力嗎?

能凝住那樣的夢,多好哇。他躺在床上,開心地胡想,覺得自己全身充滿了按捺不住的精力,彷彿回到青春期。

等他發覺自己還沒開始做夢、甚至毫無睡意的時候,凝夢錠的藥效已經過了。他坐起身來,十分氣惱地發覺自己太低估興奮時的腦神經活躍反應了,凝夢錠還不完美,還需要改良。

坐回電腦前頭,他重新埋頭計算,焦躁而疲憊。過了一會兒,他的頭一點,趴在鍵盤上頭,沉沉睡去。

他的眼珠在緊閉的眼皮下轉動著。接著,他的嘴角彎出一抹笑。